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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盏篇番外1(2 / 2)

沈怀书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你想听实话吗,那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也要说实话。”

“什么?”

“京中传言说天子准备立后了,我想问你,是否想嫁给李遂做皇后?”

他问得如此直白,阿盏睫毛颤了颤,轻轻落下。

没等到她的回答,沈怀书自顾自说道:“去檀州送信的确只是借口,我是想见你,护送你一段路程,有些话在心里憋了太久,总想说给你听。”

阿盏静静地瞧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映出他的影子。

沈怀书说:“我知道太后和太傅对你的前途寄予厚望,但我去年也考中了状元,如今授职翰林,以后会有更高的前途,你若是……若是……”

他停下来喘了口气,又将酒杯拾起来,倒满后一气饮下,凉丝丝的酒经喉入腹,却带起一片滚灼。

他说:“你若是愿意嫁给我,我必不会拘束你做你想做的事,你要遍游天下也好,要经商也好,我都会支持你。”

听了这话,阿盏牵了牵嘴角,酒光在她眸色里忽明忽暗。

“我当然知道你会支持我,毕竟我会的很多事情,从前都是你教的。”她声音低低,仿佛叹息,“七哥哥,我珍惜你的情意,但我不能嫁给你。”

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却仍然在沈怀书心中砸出一记沉闷的重响。

阿盏说:“我在宫里住了这么多年,旁人眼里已经断定了我未来的身份,君夺臣妻尚为天下所鄙,何况臣夺君妻,七哥哥,你这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沈怀书说:“我不怕死。”

阿盏轻轻摇头:“可你当明白,我若嫁你为妻,依附你活着,你死了,我也活不了。就算太后表姐愿意庇护咱俩,你在朝中,一定没有人敢与你交游,至于我,在沈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她长了这么大,一句闺训都没有听过,一个字的女德女诫都没有抄过,活得自在放肆。她的母亲曾对着她犯愁,说没有夫家能接受这样的媳妇,父亲却不以为意地笑笑,安慰母亲道:“她既长成了这副性子,自然有她的命数,纵使旁人不管,太后娘娘总会给她找一个好去处的。”

“游历山川,经营商铺,寻常女子嫁一位好丈夫,也能做到这些事,就像我娘一样。我若是出身寻常,生来被闺训束缚,自然愿意嫁给你,过你能承诺我的这种生活,可我不是,七哥哥,我……”

阿盏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有些伤人,突然哽塞了一下,然而沈怀书这样聪明,还是领会了她没有说出口的意思。

他替她说道:“你生于锦绣之家,长在太后身侧,这样的出身,理应去谋取更光明的前途,若你去追求那些于其他女子显得珍贵难得、于自己却是唾手可得的东西,是在辜负太后和太傅对你的培养,浪费自己的出身。”

阿盏垂着眼不敢看他,动作很轻地点了点头。

话是难听刻薄了一些,理却是这个道理。

十岁生辰那天傍晚,她去坤明宫里谢恩,不巧撞见太傅正将醉睡在秋千上的表姐抱进屋去。那时她已明白男女有别的道理,慌忙要避走,却被太傅喊住了脚步。

他神情淡淡,毫无惭愧或恼怒,声音温和地问她有什么事。阿盏小声说来谢恩,太傅听罢说道:“既是来谢恩,太后就交予你照顾了,我有些事要去忙,你可以吗?”

阿盏从他手中接过解酒茶,点了点头。

表姐只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听她说罢前因后果,笑得仰倒在榻上。

她语气闲闲地问阿盏:“你想出宫回家吗?”

阿盏慌忙指天发誓:“表姐放心,我绝不会乱说话的。”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谈谈你。”

表姐对她说:“你已经十岁了,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或是离宫归家,等你及笄之后,能像寻常女子那样出阁嫁人,嫁给你一直心心念念的沈七郎。倘若留在宫里,你就不能嫁给他,像我一样,被身份束缚着,喜欢什么人也只能遮遮掩掩。”

阿盏心中默默道:青天白日的,您这也没遮掩啊。

她对表姐说:“比起陛下,我当然喜欢沈七郎,可是我不想出宫去。”

表姐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得选一个。”

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而言,权势地位的触感太过模糊,远不如渐知情爱时喜欢的公子来得有诱惑力,所以这个选择她做得十分艰难,在告诉表姐她要留在宫里的那天晚上,她抱着沈怀书送给她的棉布娃娃躲在被子里哭了一晚上。

又过了六年,如今她终于能坚定地在沈怀书面前说出自己的选择。

只是并不如想象中那样轻松,心里沉甸甸的,像山庙躲雨那天闷沉的积雨云。

他会伤心吧,说不定会厌恶她。

她静静等待着他的指责,等了许久,杯中的金色涟漪泛起又平息,降落又涨满。

却忽然听见他说:“对不起。”

阿盏微愣,“什么?”

“我说……对不起,我不该提这样无理的请求。”

沈怀书拾起酒壶,为自己倒满了酒,连饮三杯向她赔罪。他努力想作出一副开怀的模样,杯中映出的倒影却显得更难看。

索性垂下眼睛,不再看她。

阿盏低声道:“你不必如此,你若是讨厌我,我也能接受的。”

沈怀书轻轻摇头,“那我岂不是成了湖中捞月不成,反而恼羞成怒的猴子?须知月悬于天,朗照万川,可远观而不可摘亵。”

“什么月亮不月亮的。”阿盏叹息,“不过是心比别人野,舍弃的也比别人多罢了。”

沈怀书望着她,想起初见她时的样子,那样一个小姑娘,在严正的太傅面前、在满殿轻视的目光面前,没有丝毫的胆怯,仿佛天生就该站在众人仰望的地方。

那时,他就很喜欢看着她,喜欢教她识字读书,像是手里捧着什么,越捧越高。

只是随着渐渐长大,知晓男欢女爱,对她的喜欢也渐渐染上私欲,想要独占,想要一些流于庸俗的回应。

他不应该这样愚蠢,他应该帮助她,像幼时那样。

像是醉了般,他呢喃着又说了一句:“对不起,阿盏。”

阿盏摇头,叫他不要再道歉。

“那我能……抱你一下吗?”沈怀书问。

阿盏走到他面前,主动拥住他。她长得这样高了,额头可以靠在他肩膀上,他闻见她发间的馨香,浓郁缥缈,像做梦一样。

他梗了一下,轻轻推开她,“多谢你。”

除了道歉和感谢,他不敢再多说什么,怕自己埋怨,怕给她添上负担。

酒壶空了,夜色已深。

沈怀书送她回房,在她阖门时又情不自禁地告诉她道:“别怕,我也会为你争取。”

阿盏定定看着他,露出一个柔和的笑,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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