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2 / 2)

他下意识觉得照微是要放弃他,失落和惊惶如潮水般扑面将他淹过,有一瞬间,他甚至悔恨自己没能将她锁在柜子里,或是别的什么见不得人、也不会被人抢走的地方。

照微置若未闻,三两步拦住容汀兰的去路,在两人或愤然或忧切的目光里,突然撩衣跪在了她面前。

“娘,是我先爱慕哥哥,是我非要与他在一起,你要打要罚我都认,但是求你……”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蓄起朦胧的雾气,殷切地望着容汀兰,用她从未有过的哀求的语气哽声说道:“求你不要把哥哥从我身边夺走。”

容汀兰只觉额头一阵乱跳,她耐着性子劝她道:“见不得人的关系终究是不得长久,你们若真想彼此守一辈子,就不该逾越人伦大防,你明不明白?”

照微明白,可是将感情坠在心里一辈子,与一无所有又有何区别?

她的态度比方才祁令瞻护她时更坚定,一字一字说道:“我想要他只属于我,不止以兄妹的关系,我想独占他。”

“你……!”

如此露骨的话,简直是将人伦、教养、羞耻心皆踩在脚下。容汀兰又恨又气,扬起了手,然而在她坦然无惧的目光里,那一巴掌却迟迟不能落下。

祁令瞻望着这一幕,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照微是不怕挨打的,反而迎面反问容汀兰:“娘亲,在你心里,难道父亲是如同舅舅一样的存在吗?只要能远望他一辈子,你就能甘愿一生枯守,不亲近他,不打扰他,是吗?”

容汀兰愕然不能答。

照微不知她此刻心里想的是谁,是她仅剩记忆中模糊剪影的生父徐北海,还是永平侯祁仲沂。这并不重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能令母亲明白,男女之爱并非亲情可以替代,它之所以摧心断肠,就在于其不可自控、不能自主。

容汀兰落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照微的话,令她想起一些尘封多年,曾被她努力忘却的心事。

她与徐北海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徐北海容貌俊朗,志在四方,是不拘于情爱的豪气儿郎。容汀兰并不讨厌他,怀了照微时,甚至一度觉得这就是诗经中唱颂不绝的爱情。

直到她追随徐北海前往西州,见到了时为永平侯世子的祁仲沂。

徐北海军务倥偬,无暇顾她,常是祁仲沂护送她去见北金商人,他的儒雅体贴令容汀兰无来由地觉得心慌,直到她听见祁仲沂对北金商人谎称她是妻子时,心中陡然生起的并非被冒犯的恼怒和嫌恶,却是一潮又一潮的心悸,细细咂摸,仿佛竟是甜的。

一时的怦然心动后迎来的是无尽的绝望。容汀兰难以接受这如同背叛的情感,自那之后便再不肯让祁仲沂相伴,避开所有能见到他的场合。

甚至在徐北海死后,祁仲沂为她送行时,隔着一道厚重的毡帘,她仍不敢应下他的求娶。她为徐北海守了三年的寡,何尝不是在与自己失控的情感做最后的挣扎。

此时此刻,她的女儿跪在她面前,因困于同一厄境而质问她:“娘,倘我偏要从心而行,偏要与他在一起,这在你心里,会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吗?你会再也不认我这个女儿吗?”

照微仰面望着她,两行清泪潸然而落:“只要娘亲让我选,我永远都会选择娘亲,可是娘……我心里会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到恨不得立刻死去……”

容汀兰只觉得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开口时,声音颤抖近乎低哑:“别说了……”

个中滋味多么难熬,她心里当然清楚。有段时间,她枕在徐北海身侧,整夜整夜地盯着他,不敢入睡,怕自己梦里见到的会是另一张脸。

她无数次想要说服自己,所谓妄念只是她的错觉,想通过回忆新婚时的感觉,重新唤起对丈夫的情感。

可是越压制,越反噬。

她已经记不得是怎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那段时光,却仍然记得那种绝望的感觉。

而今她要逼着自己的女儿,陷入她当年的痛苦吗?当年她有丈夫不可背叛,可是照微与子望之间,并不曾辜负其他人……

容汀兰陷入了恍惚中。一边是她能感同身受的痛苦,一边是可以预见的世俗难容的指责。她又转身去看默不作声的祁令瞻,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怜,目光深深地望着她,仿佛是即将溺毙于寒冷深渊中的失足者,在乞求她不要夺走他赖以呼吸的唯一一根浮木。

这也是……她的儿子啊。

祁令瞻也撩衣跪在她面前,语调很轻却仍清晰可闻:“所有的罪责我愿一人承担,只求您不要苛责照微,我能做孤家寡人,但她不能失去母亲。”

照微不能,难道子望就能吗?

容汀兰忽觉心中一阵酸软,她声音疲惫地开口道:“都起来吧……”

“娘……”照微试探着去牵她的袖角,小心翼翼地问她:“哥哥他没有强迫过我,你能不能……原谅他一点?”

“先起来。”

容汀兰将照微扶起,从袖间摘下帕子,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她没有回头看祁令瞻,却对照微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忌多思多虑,伤怀动心。你且盯着他把伤养好,也给我一段时间来慢慢接受这件事,好不好?”

照微眼中蓦然生出光亮,灿灿若星辰,刚擦干的眼泪瞬间又落了下来。

她抱着容汀兰不肯松手,埋在她怀里,此刻才如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放声大哭到抽噎。

“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这段时间……总是做噩梦……我真的好怕你从此不要我了……娘——”

然而这些惶恐,她没有在祁令瞻面前表现出一点,反而总作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企图减轻他心中的愧疚与亏欠感。

一阵酸涩且滚烫的心流倏然流经全身,祁令瞻的手指微微一蜷,仿佛抓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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