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照微追问:“薛卿觉得何为大仁?”

薛序邻思忖犹豫一番后,下决心道:“效商君之举,内修政明法,外举兵抗敌。”

照微双眉轻扬,“举兵起战事,在薛卿看来,反而是大仁?”

薛序邻解释道:“以战去战,虽战可也;以杀去杀,虽杀可也;以刑去刑,虽重刑可也。”

闻言,照微笑了笑,“都说你的老师是当世大儒,怎么教出个得意弟子,却是商鞅的拥趸?”

薛序邻说:“倘上利于国,下利于民,儒法可一道。”

若说前番诸言,皆有投其所好的意图,最后一句却是十分诚挚。

照微听后久久不言,眼睫一低,发现李遂在纸上写满了“大人”与“小人”,不由得“噗嗤”笑出声。

那一眼如芙蓉破露、银鱼出水,但见两靥生艳、流苏拂乱,薛序邻情不自禁怔住了,直到照微对他的目光有所感,望过来与他对视时,他才匆忙将目光移向别处。

实在是有些……逾矩了。

照微盯着他望了一会儿,方淡淡道:“今日辛苦薛卿跑这一趟,逾白,去取本宫书房里那套李廷珪墨和龙尾歙砚来,赐给薛卿,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这回薛卿就不必辞了。”

薛序邻心跳如擂鼓,低声应是,于宫门落钥时分,捧着这套墨与砚出了东华门。

这一消息飞快传往丞相府,彼时祁令瞻正在相府中作客,此言印证了他今夜与姚丞相所谈之事。

“薛序邻与老师立场不同,因此数年相拒,突然以容郁青之事示好,不过是学黄盖诈降,想近身探听阴私,以便罗织构陷。”

姚丞相初时将信将疑,说:“伯仁并非这种人,他若真想害我,何必在翰林院里坐六年冷板凳,他是个生性耿介之人。”

祁令瞻问道:“那老师可知他的家世?”

姚丞相说:“看过他的文牒,雍州人氏,父亲是当地县城的学官,膝下有二子一女。”

祁令瞻含笑摇头,“倘老师再查仔细些,就该知道他还有个姑姑,嫁给了存绪六年的状元郎,廖云荐。”

听见这个名字,姚鹤守眼中微沉,倏尔又眯起,“你说……廖云荐?”

“正是与老师一同签订平康盟约的那位翰林承旨。”

姚鹤守朝侍立的府僚看了一眼,那府僚颔首应命,离席去查验。

姚鹤守沉吟片刻,说道:“倘此事为真,只怕廖云荐并非是他姑父,恐怕是他生父。”

祁令瞻道:“老师是明白人。”

姚鹤守反而打量他,在心中揣摩他的用意。

两家自定亲以来,关系稍有转圜,但祁家二娘入宫后,皇后之位尚不能足其贪欲,为挟天子做垂帘太后,害死了他女儿姚贵妃,导致两家的关系重新陷入僵局。

他问祁令瞻:“这么重要的消息,子望不去告诉太后,反倒来告诉我,是不是太可惜了?”

祁令瞻说:“老师在宫中有耳目,应当知道,近来太后对我并不信任,说忌惮也不为过。她在内提拔内侍欲取代张知,在外更换我的人,她既如此待我,难道我偏要待她忠心耿耿不成?”

这些事,姚鹤守确实有所耳闻,私下与幕僚取笑说不是亲生的果然不可信,明熹太后肖其生父,是个不识好歹、忘恩负义的蠢货。

“论立场,论恩情,我都应该倾向于老师,”祁令瞻声音缓缓说道,“何况有平康盟约罩着,我大周太后可易,丞相不可易。”

姚鹤守闻言朗笑,拊掌说道:“子望是聪明人,够坦诚!”

他倒酒举杯祁令瞻与他同饮。

这是一场重修旧好的欢宴,也是一场交易。姚鹤守重提结亲之事,祁令瞻说待父母归京后,必登门过六礼。

他们今夜所饮的金华酒,是窖藏二十年的好酒,入口绵醇回甘,入腹却灼如烈火。

祁令瞻没吃几口菜,醉得很快,戌时中时,被平彦扶着,踉踉跄跄攀上归府的马车。平彦一边拧了帕子给他擦脸,一边啰嗦他喝酒不惜身,忽而见他眉头紧皱,脸色沁白,闭眼呢喃了句什么。

“公子?”平彦担心他脾胃不适,凑近了去听。

却听见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她一定会恨死我……”

平彦不解,“谁?”

祁令瞻却再不说话,在马车的颠簸里和双腕的疼痛中渐渐偃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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