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五成的让步,三成便好。”
孙大夫匪夷所思,瞪大了眼珠子瞧着奚挽君。
“孙大夫,我这批盐要是做成了,日后便是长期的买卖,我希望你也能赚钱,更能心甘情愿与我一起做生意。”
她敛眸道:“我虽是女子,但商界从无一条行规说过不许女子经商,你是个大夫,医者仁心,你眼中本不该有男女之分。”
孙大夫早就已经羞愧得五体投地,只能不断点头说是,进药铺去拿纸笔。
“行了,福双姐姐,你带着阁中伙计去孙氏药铺搬药材吧。”她吩咐道。
“东家,阁中伙计只剩下十几个,还得留一些在阁中顾生意,只怕搬药材的人手不够。”李福双疑虑道。
“我来帮忙。”桑渡远朝身后的大焱抛了个眼神,“去调些护卫过来,随我一起去将药材搬去绝英阁。”
“你去作甚?”奚挽君悄悄瞥了眼药铺里的人,低声:“回去读书,别让公孙先生久等。”
“我今日跟他请了假,他不会来侯府的。”他眨了下眼,转身又吩咐另外几个卖药的小厮道:“还卖个屁,将那些雇来买药的都打发了,连同这摊子上这些全搬去绝英阁。”
这假扮竞争对手卖药的法子本就是奚挽君和他联手演出来的一出戏。
他们先是在城中大小药铺买了部分药材,拚凑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摊位,奚挽君本来的法子就到了这儿,但是桑渡远脑子灵活,一下就想起还要雇一些买药的客人。
雇来的客人买完药材后又会偷偷将药材返还回去,这法子不仅省了他们重新去别的药铺买药,避免了穿帮的风险,还营造出了一种客人热火朝天的场面。
虽说会有另外的客人来购买,但并不影响他们的生意,反而能将这出大戏打造得更为逼真。
他们为的就是将孙大夫逼急了,主动求奚挽君与她做生意。
现在大功告成,奚挽君进药铺与孙大夫签字画押,桑渡远则带着人去与众伙计一同搬药。
……
奚挽君忙完签字画押的事,刚回绝英阁,就瞧见一帮人齐心合力搬着药材往库房走。
桑渡远最为突出,本是矜贵的公子哥打扮,如今袖子高高撸起,吆喝着让人小心药材,自己也手脚不停,踩着木板子,一手提着大锯磨断木板。
“你这是做什么?”
她好奇地靠近,桑渡远抽空看了她一眼,道:“你们库房里的木头都要烂了,又潮湿,药材放在那儿很快就会坏。
我弄个木柜子出来,方便装药材。”
“你还懂这个?”她眸底略带惊讶。
“屁话。”桑渡远斜睨了她一眼,手上动作不断,一块四四方方的木板落在地面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他这才甩了下发间的细汗,叉着腰戏谑,“你家郎君有什么不会的?”
经过的李福双和大小花听了都纷纷捂嘴偷笑,小花最实诚,“东家和老板娘感情可真好。”
桑渡远啧了两声,纠正:“我不是你们东家,她才是。”
“我知道啊。”小花睁大圆眼睛,“她是东家,你是老板娘。”
“……”
桑渡远用手指了指奚挽君,又指回了自己,“我、我是老板娘?”
李福双连忙捂住小花的嘴,“再怎么样也该叫老板夫。”
“……”桑渡远彻底无语了,继续拿起锯子处理木板,奚挽君偷笑了一会儿,看着他满头大汗还不自知,又从腰间取出帕子,轻轻拭在他额头上。
桑渡远顿时愣住了,直勾勾盯着她,好像被唤醒了之前抱了后又被扇巴掌的记忆,“大庭广众的,你干嘛?”
奚挽君捏住帕角在他眼前展开,好笑道:“你出汗了,替你擦擦。”
“我、我这不叫汗。”桑渡远也不知是哪根弦蹦着了,傲娇道:“琼浆玉液,懂不懂?”
【开什么玩笑!有哪家俏郎君会出汗!】
【这很影响我在她面前俊俏逼人的形象好嘛……】
她:“…你放心,不影响你在我心中的形象。”
“是吗?”他眼眸微转,思考道:“那你还觉得我是京城第一俊男吗?”
“……”
就算不流这几滴汗,他在她心里也不是什么劳什子京城第一俊男。
她叹了口气:“不差那几滴汗。”
“是琼浆玉露。”他重复。
“乖,自己擦。”奚挽君假笑着将帕子塞人手里,转头又去库房指挥人搬药材。
桑渡远吹了下落在脸前的几缕碎发,啧了两声:“这么害羞,果然被我说中了。”
……
忙碌了一整日,桑家派人来催促,奚挽君才忙完手里的活,将安好柜子的桑渡远一起叫回了家。
正堂内,端坐了好几房叔婶,见奚挽君和桑渡远满身狼狈,一时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只有二房孙氏阴阳怪气道:“大嫂嫂说新妇从商,我本是不敢相信,没想到还真干出这般伤风败俗之事。”
奚挽君脚步慢了一些,敛着眸,尚未搭话。
桑老夫人闻言皱起了眉头,卿扶凤更是隐隐要发作。
“放你娘个狗屁。”
桑渡远态度比之正襟危坐的几房就显得过于漫不经心了,睨着孙氏,“你家不也从商的,还是说二婶你什么时候和娘家断绝关系了?”
孙氏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你……”
孙家也行商,只是与绝英阁做的生意种类不同,卖的是布匹,且近些年与皇家的娘娘们有了生意往来,孙氏这才能摆出鄙夷不屑的态度。
“娘,少说几句。”桑明渊提点,孙氏只好咬紧牙关闭嘴。
桑老夫人见人吃瘪,“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要将挽君做生意的事情跟几房说一声,其余的就没什么了。”
这话无疑是在说只是将这事知会他们一声,他们心里清楚就好,不必置喙。
桑老夫人话外之意都很明显了,大家也不好多说什么,顺着说了几句吉祥话,就散了。
临走时,桑护疆叫住了儿子,眼尖道:“受伤了?”
桑渡远随便应付了两句,说是胳膊拉伤了,桑护疆没说什么,只是叫住了奚挽君。
“挽君,这个是跌打药,那臭小子不听我的话,麻烦你给他擦擦。”
奚挽君愣了下,收下了药,本以为桑家人今天这场面一定会说教她一番,没想到就这样平安无事度过了。
回院子吃过饭,桑渡远沐浴完出来,正浑身松乏,吊儿郎当甩着帕子,只听一旁坐着的奚挽君道:“把衣裳脱了,躺床上。”
他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终于,还是到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