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骂名都让你背了,你会不会难受?”
裴柯闻言轻笑道:“为什么难受?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又不是出于私人恩怨要挟报复,他们就算不服也没办法。况且我也没亏待他们,让他们办理内退,给的退休金也不低,他们可以安安心心回家养老,把岗位让给年轻人,有什么不好。”
黎耀桐嘿嘿一笑,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大杀四方的样子好帅,可惜我今天没在现场。”说着他又道:“早上出门我特意给你搞的造型是不是很加分?”
裴柯想起出门前黎耀桐非要让他戴上的没有度数的眼镜,还拿着定型喷雾费劲的把刘海梳上去,言之凿凿说“霸总都是这样打扮”,不由叹气:“眼镜实在戴不习惯。”
“慢慢就习惯啦!”黎耀桐勾着他的脖子,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这样看起来更不好欺负,别人才不会因为你太年轻欺负你。”
裴柯想说就算没有眼镜和大背头加持,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他。可是看黎耀桐那骄傲得意的小表情,他便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笑着上前亲了他一下。
一番温存后,黎耀桐心满意足依偎在裴柯怀里,翻看手机日历说:“再有三个月,兰姐姐就要回来了,我要提前订好饭店,好好地给她接风!”
裴柯目露温柔静静听他念叨,点头说好。
说到裴兰,黎耀桐又想起程俊宏,嘀嘀咕咕的抱怨道:“本来还想和你一起去找他报仇的,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掉沟里淹死了。他害得你和兰姐姐那么惨,太便宜他了。”
裴柯摸摸他的头,低声说:“死了也好。”
说着他转头看向窗外,有些出神。
一年前——
那时裴柯还没毕业回国,所有人都以为他还在国外读书,包括黎耀桐。只有周景和知道他和自己知会了一声,临时从国外回来,不声不响回了趟老家。
奶奶的老宅终于因为常年失修倒塌,现场施工队去后表示没有修复的价值,裴柯因此直接签了字,将那块地拿去开发,然后回头找到程俊宏。
程俊宏知道裴柯如今发达了,周景和十分看重他,将来前途无量,心中嫉恨的同时又不得不表面讨好。他现在年纪一天天大了,心态也不复年轻时意气风发,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要养,只能低头在裴柯面前乞怜,希望他将来能不计前嫌提拔一下表弟。
裴柯笑着点头,说陈年往事不用再提,晚上约了他出来喝酒。
两人在祖母的老宅前喝到半夜,程俊宏一杯又一杯酒下肚已然神志不清,嘟嘟囔囔的抱怨天时地利皆不和,说他当年多嫉妒裴柯的父亲,又说人各有命,凭什么他就不能发财。
裴柯但笑不语,只说时间到了,轻声提醒程俊宏该回家去。
程俊宏费了老大功夫才勉强醒神几分钟,借着月光认清裴柯的脸,记起自己所求为何,卑微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着舌头又讨好几句踉跄着往回走,还说不用送了。
裴柯轻声说,“还是该送的,毕竟……你是我的姑父。”
他说着起身搀扶着程俊宏往回走。农村的夜晚不像城里,霓虹灯将每一个角落照得通亮,各家庄户熄灯后,外头算得上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走在高高的田埂上,路边隐约看到一条泛着光亮的深沟,恰好此刻月亮被乌云遮盖,程俊宏看不清路脚下一歪踩空,身体不受控制的顺着坡道滚落,“扑通”一声传来什么东西入水的响声。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风声中似乎传来几声模糊不清的呼救,裴柯双手仿若未闻,站在田埂上平静的面向沟渠的方向,一动不动。直到什么都听不到了,他才缓缓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回去。
第二天就传来程俊宏醉酒淹死的消息,姑姑抖着唇把尸体认领回去。她后来站在裴柯面前数次张口想问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仿佛下定了决心。
她没有报警,匆匆把丈夫遗体火化后带着高考落榜的儿子回到老家大山里种地,直到若干年后去世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而裴柯在老家待了五天,给姑姑留了笔养老钱才离开,刚好赶上黎耀桐考完试找他。那晚的秘密因此再没人知道,除了他和姑姑,就只有天上的月亮。
裴柯已经打算好要把这件事带到坟墓里,永远不会让桐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