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姜楠没怎么睡，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一宿，他想不通，何盈对方春晖为什么是这个态度。
何盈叫他别再去医院，姜楠不仅去了，还连着去了五次。
他白天在酒店休息，晚上十点半从酒店出发，十五分钟后到医院。他特意挑这个时间去，怕撞上方春晖。
何盈对他的冒昧虽有不满，但并没有拒他于门外。
每次进门前，姜楠都要先问护工今天方春晖来了没有，护工都用气音回答他，说来了。
姜楠又问，方春晖进没进病房，护工说没有，不让进。
何盈住院是因为肱骨骨折，出了车祸，已经养了近两个月，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姜楠每次去的时候，何盈都准备睡了，见他来，又坐起来。
他只呆一小会，说些关心的话，聊自己来纽约的目的和工作上的一些事，然后让何盈好好休息，接着告辞。他从不提方春晖。
最后一次，姜楠又准备告辞，何盈却叫住他：“你是不是有话想问？”
姜楠坦诚道：“对。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方春晖这个态度。”
何盈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严肃中还带着很明显的嫌恶。但到底没有像第一次探病时那样失态，她沉默良久，让护工去了走廊，开始回答。
何盈望着窗户的方向，说：“很多事，表象和真相完全是两码事。你看到的幸福美满只不过是一个女人为了自尊在装模作样，其实，她痛苦得快要死掉。”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他的名字是我起的，春晖代表着希望，也寄予我对他的爱。然而，希望和爱在他两岁时一同被毁灭掉。”
何盈低头，自嘲地轻笑一声：“我深爱的丈夫竟然是个同性恋，而且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秘书、下属、司机长期保持不正当关系，我以为他们只是关系好，我以为他是体贴，直到我撞见他们的奸.情，才知道自己多可笑。”
她转过头，看着姜楠：“我早知道他觊觎你，也知道他的计划，所以故意离开，我想借这件事彻底将他曝光，只是事情的走向超出我的意料，最后你却坐牢了。”
姜楠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他的大脑迟缓到无法作出有效的反应，他机械地问：“什么计划？”
“他准备了一套秘密房子，打算把你关在那，长期供他玩弄。”何盈说，“但是，我不会让这个计划得逞的，如果那晚，你爸没有返回来，我也会救你。我没有去旅游，我半途就回来了，藏在房间里，你爸被他糊弄，准备去别的地方找你，是我砸门把你爸又引回了二楼。”
姜楠花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何盈的话，他喉咙发紧，想问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音。
何盈继续说：“我没想到他会企图杀你爸，最后反被你砸死。”
姜楠用力抓紧裤缝，咽了几口唾沫，终于能发出声了，他问：“……你是不是拍了视频？”
何盈头又转向窗户的方向：“对，本来打算匿名寄给警方。”
“为什么最后没寄？如果有那个视频，我可能不需要坐牢。”姜楠嘴唇在打颤。
何盈垂下头，一会儿后，擡头看着窗户：“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光鲜亮丽、我的幸福是假象，是如此狼狈，即使我原本就打算当晚离开，但我依然不想被当做谈资。我以为你会没事……”
“判决书下来时，那难道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为了所谓的自尊，你竟眼睁睁看着一个大好青年被诬蔑坐牢！”姜楠问。
“……对不起！”何盈依然不看姜楠，她的声音里带着很深的歉疚。
空气蓦然间变得有重量，堵在鼻腔，使姜楠呼吸不舒畅。
少顷，姜楠起身：“阿姨，你保重，我走了。”
他只是想知道何盈为什么对方春晖这么不待见，没想到听到这样的真相。
他能怪何盈什么呢，何盈又不是罪魁祸首，她只是在情分和面子之间，选择了面子而已，况且，如果没有何盈救他，他的境遇可能比坐牢更糟。
走出病房，姜楠朝护工点了下头，擡步往电梯的方向走。走了几步，护工却追上来，气喘吁吁地告诉他：“刚才方春晖又来了。”
“啊？”姜楠脑子还有点木，他扫一眼走廊，时间已经很晚了，除了他们两人，走廊没有第三个人，“那他人呢？”
“走了。”护工说，“他问我为什么在外面，我告诉他你在里面，他僵了一下，然后就走了。”
护工顿了顿，貌似在斟酌说辞，几秒后，她又说：“我感觉他听说你在里面后，状态一下子就变了，具体我也说不上来，我就跟你说一声。”
“好，谢谢！”
人是高级动物，在灾难或者大的变故来临前是有预感的，只是预感强弱的区别。
姜楠很不安，像地震前焦躁心慌的小动物，他急急转身，边朝电梯跑，边给方春晖拨电话。
一声声嘟后，听筒里传来忙音，还没到自动挂断时间，是方春晖按了挂断键。
姜楠立刻发一条短信过去：小晖，我住在W酒店1602，你来找我，我等你。
消息发完，姜楠继续给方春晖拨电话，电梯里信号不好，他还是拨，出了电梯继续拨，在五次忙音后，听筒里传出已关机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