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桢眉尖一直跳,方春晖说不再恨他了,不再找谁的麻烦,好事啊,多好的事啊。
下午的几个小时里,方春晖没朝他看一眼,对方已经提前退到陌生人的范畴,他该尖叫着兴奋,可是,怎么回事……
尹桢觉得自己胸腔内的那颗心脏在发颤,即使经历十年牢狱之灾他也不曾绝望,可是,他好像在为方春晖最后说的话绝望。
他擡手摁上自己的胸口,黑色的眸子慢慢垂下去,他在方春晖身上体验了很多情绪,恨和怒居多,但偶尔也有开心。
方春晖的性子就像小孩子,他喜欢打游戏、喜欢看别人手机里的相册、会挑眉问你“帅吗”、睡前需要听故事、会在紧张时向你寻一句鼓励、会扯着嗓子喊“我要吃月饼,现在就要吃”、还会哭着求你“别走”……
同时,也非常好养,一杯奶茶、一小片蚕豆苗、一碗简单含有蚕豆的蛋花汤就能让他熨贴。
但是,小孩子发起脾气来却是真的狠,他会把所有东西都砸烂,会归还与你有关的任何东西,还会说出“请装作不认识”这样的体面话。
尹桢的视线落在镂空星空内的小男孩身上,他指尖泛痒,想擡手在小男孩头顶摸一把。他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尹桢又连着打了三晚麻将,每一张牌他都用心地打,还学着根据台面上打出去的牌去推断牌友手中的牌。
新牌友不了解他的牌技,以为他是高手,各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他打过一次或两次的牌友却笑着调侃,说他有一双小鸡眼。
新牌友不理解这话的意思,等荷包被尹桢喂得吃不下了才领悟过来,原来小鸡眼是这个意思。
尹桢的牌技没有丝毫长进,四天输了四个月工资,他被虐得肉疼,算了,不打了。
田礼听到风声,打来电话慰问:“没事啊,有我呢,这就给你转生活费过去,千万别去翻垃圾桶。”
“别。”尹桢阻止他,“我有钱,我连全款买地球的钱都有。你别瞎操心了。”
“你哪来的钱,是不是哪个富家千金看上你,然后她家里甩给你五百万,让你消失?”
“就我这样的,哪个富家千金看得上。”
“那钱哪来的?”
“捡的。”
“多少?”
“一亿。”
“我信你的邪。”
尹桢立刻把借田礼的钱转过去,还多转了30万。
凌晨,尹桢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手机响了,他摸过手机,划开接通:“喂?”
“开门。”
“哦。”
尹桢搓了搓脸,下床开门。
“你怎么来了?”
关上门,田礼急得不行,在房里乱转:“快点,捡的钱在哪里?那钱不能用,要上交。”
尹桢噗呲笑出声:“你就为这才连夜赶回来啊。现在人都不用现金,一毛钱都捡不到,还捡一亿。傻不傻,骗你的。”
田礼顺了顺气,缓过劲来,他说:“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捡了哪个毒.枭的赃款,要是惹上那个就麻烦了。”
“你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尹桢给他倒杯水。
喝完水,田礼在沙发上坐下,问:“钱到底哪来的?”
如果说钱是方春晖给的,田礼肯定要问为什么,这个为什么绝对不能说,说了就要乱套了。
尹桢说:“不想说。反正是干净钱,你别担心。”
“哎呀,你越这样说我越担心。说不说!”
田礼指了指阳台:“那床又是怎么回事?”
“不说。”尹桢按顺序回答问题,“邻居不要的,我看还没坏,就要了过来。”
床的事田礼没有多问,但钱的事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听听你说的话,一亿啊,又不是一百万一千万,你叫我怎么不担心。你去哪里弄一亿干净钱。”
田礼开始转换策略,用老母亲的语气温柔道:“尹桢,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没事,你告诉我,我和你一起解决。”
“真没有。”尹桢有些招架不住,他不忍心欺骗田礼,但又不得不撒谎,他怪自己嘴快把金额说出来,“我天天在店里忙,哪也没去,能出什么事啊。别担心了。”
“是不是方春晖做了什么?”
尹桢一怔,晃了下神,否定道:“不是,他只会恨我,怎么会给我钱。”
田礼点头:“也对。”
田礼又问了几次钱到底哪里来的,尹桢咬死了“不想说”,最后,田礼无奈地放弃了。
田礼说:“我看你好像不开心。”
“你哪只眼睛看见的?瞎说。”
尹桢从柜子里搬出棉被,放到床内侧,又拿出新毛巾递给田礼,把田礼往外推:“快点啊,我困死了。”
田礼边往卫生间走边说:“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你是不是真失恋了?什么时候谈的?”
尹桢坐上床,朝门口吼一嗓子:“失个鬼恋,我是飞黄腾达了。快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