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猜测，是什么原因导致方春晖吃得脸上都是饭。
方春晖感觉到尹桢的视线，擡起头，看向他：“再看，挖掉你的眼睛！”
尹桢：“……”
这样的人，有哪一点值得同情，愧疚个毛啊愧疚，尹桢深吸一口气，继续看电子书，不再关注方春晖。
尹桢住院半个月，方春晖每晚都来，感觉就是把病房当做吃饭的地方，隔三天就要尹桢写一张菜单，然后叫护工拿去买。
吃的时候，像刚从牢里放出来的一样，大块朵颐。
尹桢发誓，他刚出来那会儿，也没方春晖那样饿狼似地吃饭。
今天晚上，尹桢实在没忍住，问了句：“你白天没吃吗？”
方春晖来一句：“知道你的罪孽有多深了吧，我每天就吃这一餐。”
尹桢：“……因为没有蚕豆？”
方春晖埋头干饭，淡淡“嗯”一声。
尹桢不知说什么好，没好气道：“你傻吗？随便找一家餐馆都能做。”
方春晖不回话。
尹桢脱口而出：“哪天我死了呢，你打算饿死吗？”
方春晖长手一挥，把桌上的饭菜全扫到地上，眼睛在瞬间变得目眦欲裂，他大吼道：“死啊，现在就去死，你以为你是谁！立刻去死！”
吼到后面，嗓子都劈了，护工从门口探进半个脑袋，尹桢对他摇摇头，护工把头又缩了回去。
尹桢想生气，可是……他气不起来，他看方春晖这样，怒火里明显掺着委屈，消失的那点愧疚感又冒出来。
尹桢的腿已经完全好了，他从外间拿来扫帚簸箕，将地上的残渣破碎清扫干净。
把扫帚簸箕归位，尹桢走进来，站在床边，问：“是不是没吃饱？”
刚打扫的时候，他注意到，饭菜还剩下大半。
方春晖铁青着脸，不说话，重重呼吸几次，垂眸往外走。
尹桢伸手挡住他：“我再去买一份。”
“滚开！”
方春晖绕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尹桢走到窗户边，病房在七楼，坐电梯下去，加上等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可他等了一刻钟，也没见方春晖走出住院楼。
不会躲在楼梯间哭吧？
尹桢烦躁地又等了五分钟，还不见方春晖出来，走回床边，关灯睡觉。
第二天出院，尹桢好久没见尹洪了，田礼直接送他去养老院。
尹桢没出来前，都是田礼代他来看尹洪，好几个月不见，尹洪完全记不起田礼是谁，看田礼的眼神很陌生。
但是呆上一会儿后，两人又熟悉起来，变得有话可聊。
田礼没待多久，就回家补觉去了。
田礼走后，护工从外面进来，先上下打量尹桢一番，然后一脸姨妈笑地问：“尹桢，你还没谈对象吧？”
这是要给他介绍对象？尹桢笑着回答：“对，工作太忙。”
护工五十多岁，面相和蔼，开门见山道：“我有个侄女，长得眉清目秀，工作也稳定，你要不要见见？”
尹桢没相过亲，还挺期待的，但他做过牢，情况特殊，尹洪又得了病，他担心女方会介意，就问：“阿姨，你跟你侄女说清楚了我的情况吗？”
“说清楚了。”护工说，“我侄女说，有孝心的人坏不到哪里去，她看了你的照片，很喜欢。”
护工只知道他是因故意杀人入狱，其中详情并不知晓。
一般人都接受不了坐过牢的，听完护工的话，尹桢对她侄女产生了些许好感。
护工翻出照片递过来，他却又变得不知所措了。
护工的侄女竟是他的高中同学，还是那个跟他表白过的。
人好像都有这样一种懦弱，当丑陋被陌生人看见时，远比被熟悉的人看见轻松。
如果是素昧平生的女生，陌生是他的铠甲，对方如果想知道那段过去，他可以风轻云淡地用“过去了不想提”揭过去。
可当询问的对象变成熟人，他就莫名有些心虚，他会不由自主地想，对方会在心里怎么想他，即使他认真解释，对方是真的相信吗？
尹桢脸颊发烫：“你侄女还说了什么？”
护工：“说你看着就是好人，过去的事如果你不提，她绝不主动问。”
当初被表白时，尹桢以不想这么早谈恋爱拒绝，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兜兜转转，两人竟还有后续。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就说：“我考虑一下。”
护工：“好，但你要抓紧，我侄女可是很抢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