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赌
宋祈年目光平淡地从离去的那道背影上收回,“再说吧。”
“再说是什么意思啊?”丁思甜纳闷,“这可是十八岁生日呢!成人礼啊!宋神你这也忒随便了。”
“还有时间,不急。”
“说的也是,那我待会儿发信息跟笙笙说你还没想好?”
“随便。”
宋祈年眼神深邃冷静,像干涸荒芜沙漠中不可多得的一池潭水,清澈干净却又深不见底,让人猜不透他心底所想。
乃至多年以后,还有人问他这一刻在想什么?
所以他在想什么呢。
大概在想,他这种烂命一条的垃圾,就该自生自灭,还是不过生日了,费钱费时间不划算。他好穷的,摆什么阔。
“宋祈年,你要不是我宋淮的儿子,你要是不姓宋,谁会高看你一眼。”
“离了宋家,你什么都不是,跟个垃圾差不多。”
“就跟你妈和那个野种一样,烂命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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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过生日的事不知道,许柚刚回教室就被吴萌一拽,说出惊天噩耗。
“又要联!考!了!”
高三的时间总是过得如此之快,总感觉上次月考还在昨天,明天又要考试了。
这着实是个惊天大噩耗,刚刚还死气沉沉的班上突然活了过来,一个两个拍着桌子嚎,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卧槽卧槽卧槽!刚听隔壁班学委说,这次联考不是一中本校的卷子,是A9联盟!”
顿时,班上不约而同响起一阵“嘶”的吸气声。
这话不比吴元海突然说你们后天就高考来的恐惧感少,突如其来,措手不及。
要说整个淮城的学子除了高考卷,最怕什么卷,那绝对是A9联盟。
A9卷只出给高三学生做,做完回收,不允大肆宣传。
A9其实就是淮城及周边城市的九所重点高中,都是高考大省,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在全国排的上名号,国内两所顶尖学府每年在这几个省里招生的省状元、市状元,全部来自这九所高中,无一例外。
即便是淮城一中这样的百年名校,在A9里也只能勉强排个第四。
而且A9联盟的卷子,向来角度新颖,题目基础却不失刁钻。每年都有那种凭借会做难题却不重视基础、或者只会基础完全不钻研思考的学生,成绩一落千丈。
有人说,因为A9的卷子就不是出给普通学生做的,是给各省的状元练手的。
可想而知,对一群学霸交手、学神争锋的卷子,难度会有多大。
那是常人难以企及的纬度。
甚至说现实一点,即便是一中坐稳年级第一的宋祈年,在这场考试中,也有很大概率会跌出前三。
“救命啊,不是说A9是下学期考吗?怎么搬到这学期了?”吴萌欲哭无泪。
“明明是两个学期都考。”王书浩别扭着身子,梗着脖子说一句。
吴萌僵了下,当做没听到,转头跟许柚说话,“你说宋狗这回还能考第一吗?”
许柚看了眼失落的王书浩,样子可怜兮兮得像个被人抛弃的小狗,思来想去,还是不忍心地回应他一句,“原来两个学期都考啊。”
说完不到一秒,连忙转过来跟吴萌说话,显得她跟端水大师似的,“不知道,可能考得了,也可能考不了吧,A9很多大神。”
她哥许宴虽然嘴欠傲娇,但是成绩在淮城一中理科里面也算是稳前三了,后来A9联盟那次据他本人说发挥超常,考了一中本校的第一名。但是,在A9这场考试的总排名里,他连前十都没进。
“A9大神如云,想考第一估计有点难。”许柚想了想说。
吴萌没应声,还在为刚刚她跟王书浩说话的事郁闷,别过头,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许柚笑着去哄她,“别生气啦,我错了。”
“真的?那你待会儿下课陪我上厕所。”
“好哒。”
吴萌才笑嘻嘻地跟她姐俩好。
前排的王书浩余光一直瞥着后面,看着许柚轻车熟路地哄了句好话,吴萌就立马笑着扑上去跟她亲近。他心里一阵乌鸦飞过,然后很没骨气地想,要不他也学许柚撒个娇说句好话?
可那样,吴萌应该会被他辣到眼睛吧。
转念他又叹口气,算了,辣眼睛就辣眼睛吧,总比再也不跟他说话的好。
“那什么……”他扭扭捏捏地斜着身子。
许柚跟吴萌停下说话,侧眸看他。
王书浩挣扎几番后“啧”了一声,还是低下头服软,“对不起啊吴代表,上次是我发神经,不该那样凶你。”
吴萌被他这副委屈巴巴的小媳妇样弄得都有些手足无措了,她还是没看他,沉默几秒后说:“你那天说,我以后有本事都别再找你。”
“我胡说八道的!这你也当真!”
“我就是当真了,”吴萌少有地正经,“王书浩,人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很难收回的。我就是当真了。”
“……那我以后不说了,成吗?”
“可是伤害永远都在。”
王书浩忽然哑巴了,想继续说话,却又如鲠在喉,不知所措。
许柚作为一个旁观者,莫名心里一酸。
是啊,覆水难收,话亦然。
无论对方事后怎么道歉,怎么解释,就算两人可以相互默契地当做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伤害永远都在那儿,抹不掉。
宋祈年的那句“你越界了”,无论过去多久都会深深刻在许柚的脑子里,告诉她:这个人曾经很认真地推开过你。
吴萌跟王书浩究竟算不算和好,许柚不知道。
她只看见在上课的时候,吴萌从笔袋的夹层里拿出了一个平安福。许柚曾经听吴萌提起过,是她高二的时候王书浩送的,她就一直好好地留着,还放在了每天都会用的笔袋夹层里,怕弄丢。
现在她拿出来了,眼睛红红地盯着看了很久,然后用笔戳了下王书浩的背。
把他送的平安符还了回去。
王书浩没接,吴萌没有跟平时那样对他笑骂和假模假样地动手,只是平静地微微起身,把平安福轻轻放在了他的手边,说了句“谢谢”。
在许柚听来,这句“谢谢”比“再见”还要刺耳,因为讲的是划清界限,而不是明天再见。
大人们总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不懂得什么叫感情。
他们却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感情也最纯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说想跟你一辈子都这么好,就是真心想要跟你一辈子那么好。所以等我说我不想要跟你那么好了,也是真的、永远、都不想跟你好了。
后来许柚就没看了,她低下头做起了笔记。
只是头一回生了要不要把书包上那个兔子挂件给换了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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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一向冷清的别墅忽然噼里啪啦地一阵响,半掩的门里传出交谈声。
“许宴啊,你是个好孩子,张妈也知道你这些年的难处。先生和太太走的早,也走的突然,家里公司一堆事全都压在你一个人的身上。那时候你才高一,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管着公司照顾着妹妹还得学习,后来小柚又得了心理障碍,那傻丫头还自杀进了医院险些没救回来,要不是当年有个好心人及时发现送去医院了,不然……”
“张妈,过去的事就别提了,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