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皇帝已然昭告天下,慕昉南是他多年前交由长宁抚养的亲儿子,如今认祖归宗,封为秦王。
从封号已然能看出武成帝对慕昉南这个儿子的期盼,又因着碰上长宁的葬礼,暂时无法占天,更名一事就先搁置了。
但慕昉南深知,他这一封,朝中不少势力便蠢蠢欲动,慕王肯定是针对皇帝多一些,但姜家肯定也是坐不住的。
许卿南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心中也是无限担忧:“怕就怕姜家也掺一脚,三大王他如今被禁足,姜家肯定是最着急的……”
季成昀因和虞之鹤来往,直接被皇帝按着禁足并且从刑部卸职了。朝中基本都认定慕昉南就是最后的储君人选,毫无疑问,武成帝本来就最想立他为太子。
慕昉南为她系好额头的白布,淡淡地安慰她:“先别担心那么多,届时混战一起,姜家也未必找得到我们。”
慕昉南眸子微垂,不过他还是希望季成昀已经说服了他母族。
那只狡猾的狐貍自己已经脱身事外了,可就别再想给他添乱了。
“况且,但凡季成昀提醒过她的话,她就该多费心在自己身上。”少年挑眉,“不是吗?”
许卿南替他系好孝服的带子,尽力让自己不那么担心。
临行前,她要带上个趁手的武器,除开慕昉南给她准备的一把短刀,她打开了自己的箱子。
里面躺着一张做工精细,线条流畅优美的弓。许卿南久违地拉开弓弦,熟悉的手感让她仿佛回到了从前。
“这是……”
慕昉南似乎记得,这是虞之鹤送她的弓。
“带上吧。”许卿南自顾自地点头,顺便塞了一筒箭。弓是她最熟悉的武器,她还是带着比较安心。
此时的慕昉南却在心中盘算着,等一切结束他得找人给她再做一张弓,一定要比虞之鹤的这把更精美,更厉害。
收拾好东西,两人即将出发。
王有福站在门口目送他们,梨花也站在一旁忍着眼泪看郡主上车。
为了避免麻烦,又怕混乱中梨花会出事,许卿南决定不带侍女前往。
慕昉南牵住她的手,温柔地安抚她,他知道许卿南在怕什么,这种紧张危险的环境,她总会想起已经死去的桃夭。
长宁府外,白绫白花灯挂满了门口,走进去看院子里也一样,满院白绫飘扬,在夜晚中更显得悲戚。
“殿下,郡主,二位往里走。”大侍女一身白衣将二人迎进最里面的灵堂。
外面也设了许多个,都是给其余宫嫔妃子的,姜贵妃早来了,就坐在最靠近主灵堂的那一边。她见慕昉南的到来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反倒是她身边的季成妤一脸愤愤不平的表情。
慕昉南没理她,和许卿南一并往前走。灵堂的正中间是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里面躺着的就是那个曾经名动四方的许槿熙。
皇帝不知何时就来了,他似乎是没睡好,眼下挂着十分重的青乌色。
建昭长公主则一直都是安静地闭目盘佛珠,慕昉南没有向他们问安,而是领着许卿南上前跪在蒲团上。
九拜一拜不少,将侍女递过来的纸钱扔进了面前的火盆里,慕昉南面上平淡,嘴里却温柔低声说着:“阿母,睡吧。”
许卿南心一软,也静静阖眸:长宁公主,或许我可以叫您一声姑母。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阿南的。
愿您在地下安息。
最后一拜终了,二人退回一旁侍女准备好的坐席上。此时慕昉南才能向皇帝问安:“儿臣给父皇,姑母请安。父皇,姑母节哀。”
武成帝似乎太过悲痛,看见慕昉南来了也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他们不能离开灵堂半步,直至仪式结束。
时辰到了,第一项仪式开始,所有来悼念的人需要再一次轮番跪拜烧纸钱。灵堂中还空着一个位置,大家心照不宣,但没有人敢说话。
姜贵妃和四公主一同上前,季成妤跪得比她母妃还快。她一心只想快点结束,好回去睡一觉。
又来了好几波人,谢止安带着谢止炀走进来,许久不见自己这个发小,谢止炀看起来成熟多了。
慕昉南和谢止炀对上视线,两人都心照不宣,关心寒暄的话还是以后见面再说吧。
建昭微微擡眸,似乎有些不满谢止安和那个她瞧不上的混小子一起出现。
谢氏兄弟走出去了,锦衣侯谢沨挽着他的夫人进来。那妇人应当被保护得很好,脸上还带着少女的羞怯。
许卿南忍不住擡眸多看两眼,她听说过。这原本是锦衣侯少时的通房丫鬟,生下谢止炀后成了妾室。再后来锦衣侯同建昭长公主和离后便擡她做了正室。
建昭长公主仅仅是看了他们一眼,呼吸便有些不大自然。
她十分看不上那个女人,谢沨居然还擡她做了正室。看见谢沨挽着她堂而皇之地出现,建昭心中更是嫌弃。
建昭真是后悔,当年竟然会一意孤行地嫁给这个上不得台面的男人。
可她似乎也忘了,当年就是她自己不顾谢沨的请求,执意向先帝求来的这份姻缘。
院中宾客都已经拜完了一轮,监天司的人刚要开始下一项仪式,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各位,我来迟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旁人以为会缺席入殓礼的慕王,慕世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