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真的不知,专注地看着司故渊。
但其实缘由很好猜,他知道,司故渊也知道他知道。
仙门里一贯不会用招魂这种术法,因而在这上面深究的不多,流传下来的也只是个简单的样式。
便是布阵开路,替鬼魂引路,落阵之处,便是鬼魂可归之处。
在此间里,鬼魂不必惧怕灵气,阵法自会护着他不受灵气所伤。
用这种阵法的,大多会是傀师。
有时驱除邪祟,若是寻不到源头,便会启用此阵,招来鬼魂问话。
但这样的情况并不常见。傀师有符可烧,寻邪祟,寻鬼魂都是易事,也有灵识可放出去探路,寻查。
大多数的傀师都会选择前者,因为不费什么时力。
但医尘雪这个人,不仅是行事作风惹得各家仙门不快,连在阵法上也是和人对着干。
别人不修的,他不但要修,还修得十分精深。
因而那招魂符书册上记载不多,他却一眼就能认出来。那符纸该贴几张,贴在何处,他也清清楚楚。
鬼魂是人的执念所化,是死去之人的一缕残魂,本身没有什么危害性,可也有少数例外。
有些鬼魂,因执念太深,或是被人下了什么术法,便会和寻常鬼魂不同。
若是寻常鬼魂,便是未开智的残魂,只要你不主动招惹他,他便只管走自己的路,不会伤人。
但若是不寻常的,身上怨煞太重,便会伤人性命,生出祸端。
如今这招魂阵引来惊雷,极有可能便是因为那鬼魂怨煞气息太浓。
医尘雪明知这一点却还是问了司故渊,司故渊没再答话,盯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做了什么?”
因为做了什么,才会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拿来堵他,企图绕开些什么。
医尘雪瞬间安静下来,他眨了下眼,像是没听见司故渊问的什么。
下一刻,只见一个手炉举到眼前来,某人一脸无辜:“凉了,我冷,手都冰了。”
司故渊:“……”
对峙许久,旁边站着的流苏都快要忍不住去焐热那个手炉了,可他明显感觉到,雪哥哥不会让他那么做。
院内依然风刮枝响,却没人说话,只有医尘雪偏头咳了好几声,耳根脖颈都泛了红,不知道是咳的还是风吹的。
终于,司故渊擡了手。
却不是去碰那手炉,而是先探了医尘雪手上的温度。
如他所说,冷得跟冰一样。
下一瞬,司故渊指腹在手炉上按了一下,医尘雪手指便感觉到了热意。司故渊冷生生的声音落在寒风里:“进屋去。”
医尘雪拢了下大氅,跟在司故渊后面进了屋。流苏得了示意,没有跟着。
进了里屋,医尘雪正准备说些什么,前面的人转过身来,劈头就是一句冷得冻人的质问:“什么样的动静,在你看来才算异动?”
离开前,他说过有异动便烧了符纸唤他,可如今外面风雷共倾,动静不是一般大,他却不是被符召来的,而是自己走来的。
“这院子是阵眼,那鬼魂必然会往此处来,等它将你拆吞入腹,才算是异动?”
司故渊语调比平时还要冷上许多,表情也有些严肃,不似往日那般平静。医尘雪心虚更甚。
“我想唤你的,符纸已经烧了。”他说了实话。
司故渊神色缓和了一些:“谁烧的?”
“流苏。”
司故渊瞬间冷了脸。
见势不妙,医尘雪立刻又道:“是你不喜流苏,他烧了符纸你便不来,这合该是你的问题,怪不到我身上。”
他想将自己撇干净,可说完了话,便觉得不对劲。
若是因为不喜流苏才不来,刚才又为何要问是谁烧的符纸?
他猛然擡眼,见司故渊正蹙着眉看他。
心里倏忽一动,医尘雪彻底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