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烈人数三倍于定道,后者却只用了前者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打响名声,百姓归心。如今皇朝崩溃,各大藩王和贼匪交情不浅。逍霆子有雄心,却少了名分。要想在这东方土地上大有作为,他可少不了像定道这样的忠义之师。”
雁惜一顿,“他竟是想做皇帝?我还以为......”
“也许曾经不想,但现在,他手里的可是地浊最强军队。”单泉溪语气沉了些,“人间万千朝代轮换、更替。数不清多少年了,但永远在分分合合。其实我有些奇怪。”
雁惜看向他。
“按理说,曾经天渊一天,地浊一年。我们活了几百岁,地浊便过了数万年。可在我记忆里,他们没多长时间就要乱一次,仿佛永无止境。按理说,求生是生命的本能,如战争这般制造杀戮、死亡、破坏一切的东西,怎会在地浊毫无意外、接续反复了这么多年。倘使抛开人魔契,此时的人间跟千万年前某一次动荡,几乎没有区别。”
“是恶欲吗?”雁惜声轻。
单泉溪反问,“你觉得是?”
雁惜摇头,“从前偷偷下凡,我看到的是每个人都在用力活着,无论身份地位。有权、有能、有心夺势之人只是少数,更多的百姓只想安居乐业,合家团圆。但如你所说,每个盛世都持续不久,清明之后是腐浊。总有人前赴后继,推翻一代又一代的王朝。可是最终,新的王朝又会走老路,无休无止......”
远讯镜中的两军元帅已经起立,站到营帐中央,逍霆子遣人亮出了数十幅画。
单泉溪见之一笑,转了话题:“阿凌知道逍霆子想娶你吗?”
雁惜瞬地紧张,差点伸手捂他的嘴,“你小声些,我费了好大劲才瞒住陆潮生,都仍被他窃了些密。凌寒那么聪明......”
雁惜瞪他一眼,没再往下说,单泉溪轻笑,象征性地点点头。
“可你这样瞒着他,何尝不是不信他?”单泉溪态度悠缓,“小心这外冷内热的心上人打翻醋坛子,到时候有你哄的。”
“我没打算瞒。”雁惜辩解,“只是没告诉他,那家伙拿着画像寻我,是想娶我。”
“这还不严重?”单泉溪格外诧异,“你站在人家角度想想。情敌上门,甭管你喜不喜欢,心爱的女人瞒着自己,还不许他亮身份。你搁这儿玩过家家?何况人家凌大将军智勇双全,能力非凡,再怎么着,也绝不至于冲动行事,坐在一起商量商量,不过半盏茶的事。真不知你脑筋怎么动的。”
雁惜一拳给他揍过去。
“再强的人也不能连轴转啊!他为了找我伤都没好就日夜兼程,觉没睡多少东西也没怎么吃,现在昏迷五天终于醒了,还要拿这事儿去烦他,你不心疼我心疼!”雁惜骂骂咧咧,“我自己能摆平,完了再提一嘴,不比拉着他东想西虑好?你给我闭嘴,不准告诉他。万一他恢复不好,落下病根,我可唯你是问!”
“喂——”
雁惜拂袖即去,单泉溪莫名挨骂,想怼又没人应,只得悻悻“切”了声,再次看往远讯镜。
身后忽有灵息传来。
单泉溪勾勾嘴角,双手后背,“你听到了?”
冰灵现身,凌寒温柔注视镜中女孩的背影,“听到了。”
单泉溪笑着耸耸肩,“这可不是我说的。”
凌寒神情很淡,忽地发问,“谢肃和付颖司如何了?”
“在郜幺营地,都醒了。”单泉溪轻叹口气,“只是老付记忆缺失,话也少了,日日板着坐,都还有些不习惯。”
凌寒望向他。
单泉溪笑,“无妨,活着就好,给他省点唾沫星子,免得日日唠得人躁......只是你父亲的护心鳞......”
“救族人是救,救颖司也是救。物尽其用,已是莫大的幸运。”凌寒平静答,“何况我们已有聚炼续生之灵的办法。”
他说着就要拱手作谢,单泉溪立马反应:“弯腰就不是兄弟。”
凌寒浮笑,单泉溪亦莞尔。
“说起来,雁惜不让我讲,但作为兄弟,我还是想告诉你。”
凌寒神色严肃了些。
“放宽心,不是大事。”单泉溪轻松一笑,“最多,让你再心疼会儿。”
他对上凌寒的目光:“你睡了五天五夜,她守了你五天五夜。第一日哭得眼睛都肿了,我笑她会瞎,她赶紧止声,就怕你第二天醒来又为她担心。结果第二天过了,第三天也完了,你还没醒。我从没见过雁惜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她真的很怕失去你。”
凌寒缄默,心绪起伏,情愫越缠越浓。
“喂喂、你可别出事啊。她现在是战神,当真唯我是问,你得先扛。”
单泉溪一句玩笑,二人默契勾唇。凌寒认真答:“多谢。”
单泉溪摆摆手,迂回思绪,“其实这几百年,除了老付,很多男人都想追她,从前还会把我推出去挡。这以后啊,你可得看紧点。”
凌寒面色宽和,“我会的。”
会配得上她,会好好守护她。他想道。
“咻”一下灵光突现。
凌寒惊疑地望着远讯镜中那抹灰灵,单泉溪察觉:“怎么了?”
“这道灵息.......很像......骸湮王风黯的苍虚魔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