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魉故(1 / 2)

涂魉故

死了。

秦枭子此生最难缠的敌人死了。

从年幼记事起,他的生命里只有杀戮、血腥、服从和冷酷。他是风黯的一把刀,刃向何方何人何事,都只骸湮王说了算。

他从未想过何为自己、何为存在,直至卧底涂魉的任务开启。

依照计划,秦枭子在危急时刻,替秦诠抵挡风黯的杀招,并佯作孤苦,编排故事。出乎秦枭子意料,涂魉王秦诠竟当真留下他,还收为义子。

义子。

名义上的儿子。

秦枭子很久以后才知道,那身材矮小、嗓音难听、却时常呵呵发笑,脸上簇起酒窝的涂魉王曾经有过一个儿子——性情孤僻,少言寡语,灵法高强,一双冷鸷的眼睛透着危险的诡秘。但他死在了群魔乱斗的杀戮里,连凶手是谁都找不到。

听完因果,秦枭子竟向秦诠说出了有生以来第一句主动的话:“既是群殴,便都是凶手。”

秦诠深长地看向远方,待眼里湿润散干,才缓缓答:“万一他们之中,也有彼此相依的父或子......”

秦枭子看不懂秦诠的欲言又止。

骸湮魔军占领涂魉王殿那一日,秦诠四面楚歌。风黯一声令下,秦枭子手执魔刃,刺向了这个待他如子的“敌”父。

鲜血冒溢之时,无尽的沉重和酸苦压向秦枭子,他不明白、也无法明白,那种撕裂疼痛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但他永远忘不了秦诠最后的眼神。不甘、痛苦、怨愤、哀悼......还有一抹涌自眼底、心底的泪光。

秦枭子怔愣了。

巨大无解的情绪将他笼罩,那颗似乎从未存在过的魔子之心疯狂颤跳。

以至于风黯再让他动手,这骸湮第一徒头一次违背师父指令。

风黯勃然大怒,将他丢入骸湮魔窟,无尽地折磨肉|体,撕灼肌肤。

可被放出来时,秦枭子没有像从前无数次那样顺从、俯首,而是提刀向前,重创骸湮王。

“罔清噬鬼无间道,玩股双魔擒尊权”的前半句,由此而生。

至于那后半句,即在秦枭子逃入地浊,夺走晨时月之后,落句成工。

秦枭子是黎原风之主,所以就算垂死,也能抵抗地浊浒气的致命一击,疏忽大意者,乃龙神座下的四渡峪。

那几个老匹夫。

黯淡玉灵彻底消失,秦枭子呆若木鸡。

秦诠死了,他学会反抗。风黯死了,他能肆意活。可这抹至真至纯至善的玉灵没了,他不知道为何要活。

杳蔼流玉放出十八重剑灵,一刀一刃,剐割秦枭子的身。

那样的折磨,甚过烙铁烫骨,冰针抓肉。秦枭子却始终不应。

他就那样枯竭地、绝望地、坠落地迷离,眼中色彩不再,罔清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虚无窒息的罔清。

“咚”的一拳,秦枭子鼻青脸肿,双眼渗血。雁惜的拳头收了又出,哪怕指节裂碎,鲜血汩汩冒,她也没想过停。

“装深情,装死,装无辜,你这畜牲、烂透了的畜牲!”

“若不是你,她怎会罹遭苦难,若不是你,怎会有那么多无辜的性命,若不是你——”

雁惜情绪激涨,猛呛一口气,身体颤抖,朝后方倒去。

凌寒眼疾身快,当贾楠书迈出一步时,他已接住了她。

付颖司别过脸,丘雨轻轻擡手,想了须臾,又落下。付颖司深吸口气,为晨时月灵作最后的送渡。

雁惜借着凌寒的撑力起身,杳蔼流玉作匕首,刺向秦枭子。

长久缄默的噬鬼魔王恹恹擡眸,声线阴冷至极:“只有一把映雪刀。你杀不死我。”

受过数次刀剜的心口血流不止,他无情无绪,却越说、越渐发出惨绝人寰的狂笑:

“我死不了。永生,永世,永永远远,我都死不了——”

剑灵捣碎魔王的肉身,雁惜右臂垂落,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凌寒为她渡灵调息。

可噬鬼魔灵散了再聚,去了又回,当它们发现主人无心重塑,狂热地趁机逃脱,一座除魔鼎咣当砸下。

贾楠书施咒,将噬鬼魔灵收入鼎中。

夏蝉雪缓缓收散,雁惜心脉平稳。凌寒眼神又轻又急,但怕把她瞧碎了,只能默默地守在身后,低声唤:“雁惜......?”

似水清音入耳畔,痛失挚友的恐惧让她应激反应。雁惜猛一转头,扑进凌寒的怀,死死地抱着他,生怕再有意外、再多一人消失不见。

凌寒气息一滞,片刻后擡臂,温柔地回抱她。

凉风吹过,雁惜碎发拂到他脖颈,勾出丝丝缕缕依恋和心疼。凌寒眼角的红润还未散尽,却在此刻生出了又一轮哀伤。

苍天有祸,四界难宁。

姑姑去了,落依去了,潮生和族人被困狼军......身陷灾难的每一个人都伤痕累累。

这样的时日还会持续多久,他不知道。但怀间温度和柔软让他心里的念头如焰燎原。

护着她。

就算是死,也要护她周全。

凌寒拥紧雁惜,悄然坠下清泪。

“什么、这——”

付颖司疑声未落,遍地玉兰种生。只在刹那,泱泱罔清,花海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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