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次无论如何,至少要把她安全地送走。
“真是感人肺腑。”风妍冷笑,“可是今天,没有人能活着走出罔清黎原。”
毒液越聚越多,魔女看向落依,“妹妹,在噬鬼王殿呆了这么久,姐姐再带你去骸湮王殿看看如何?”
落依抓着雁惜,“仙子,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那些魔族人应该不会杀我。”
雁惜满头大汗,却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凌将军,可否借你的法灵一用!”简七高喊,眼窝已经深陷了。
还差最后一点,传送之阵就能启用。
凌寒擡手,灵脉却依旧被雁惜的法灵锁着,而食髓兽在他体内,竟再也没有半点动静。
这是为什么。
“多谢!”简七以为凌寒允诺,雁惜循声望出去,却只在眨眼间,那一声声哭号哀吼又一次浮现在脑海。
对。
是在脑海。
污血四溅,肉糜腐烂,尸骨交错,腥臭弥天。黑烟四起,万物颓枯,遍地都是残骸,世界只有冤屈的红,和死寂的黑。
雁惜落下了遗恨的眼泪。
那桩桩件件,帧帧幕幕的记忆,如洪水般卷起惊涛骇浪,在雁惜的脑子里疾速地翻转。
哀戚、苦怨、悔憎、怒恨......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密密周周,憋得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雁惜?”凌寒只感觉到身体有股莫名的力量在往外涌,下意识擡头,却发现半空中的雁惜神色绝望,泪流满面,捂着脑袋,蜷缩身子不住地说着胡话。
“仙子,仙子你怎么了?仙子?”落依把雁惜抱在怀里,却听不清她含糊的声音在表达什么。
她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她很害怕。
“既然怕成这样,那便都给我留下来!”
毒液喷薄,魔灵猛蹿,传送之阵在一声巨响后彻底粉碎,郜幺三子重伤瘫地,落依勉强护着雁惜平稳落下。
风妍再不多说,数十缕魔气化作毒蛇,向郜幺三人碾压过去。
华溪咯出黑血,“三哥,老六,能和你们死在一起,我无憾了。”
简七眼有泪花,“临死之前你也要抢话。”
华溪骄傲地擡头,“最后一句得是我说的!”
他看向川影:“三哥,可以吧!”
川影笑着点头,右耳后的白发在气流的冲击下飘扬起舞。
魔灵涌至,三人闭上双眼。
但那透底的黑色被一道七彩的光给挡在了最后七寸之处。
落依也终于听清了雁惜口中喃喃念叨的是什么。
“别、别打,别打了,别再、别再、别再打了——”
炫亮的紫氲驱散黎原所有的黯色,那长埋地底、遍洒黎原的血泪一寸一寸地往上擡。
天轰轰响,地颤颤动。
“七彩的光?”川影难以置信,“老五老六,是七色流光!”
千万里外,漫漫黄沙之上,庄严的剑冢发出了清亮的幽鸣。
白发羽衣者震然一叹,虔诚跪地,“杳蔼圣灵,七彩流玉。启蜇冢冢主谢胤,恭请战神出世。”
暖光收束,凝华至真至正之气,似雾似霞,亦柔亦刚。触如露水之清,见如纯玉之粹,过如净云之迹。无痕无息,却是一朝出鞘,就能震定四界的力量。
圣剑破空,纵仗天地。
四圣池内,尊座上的四人同时送出了眼神。
落日金辉洒满天边,地浊最高处,靳阗剑呲呲共鸣,姣瑜、飒和眼里含泪,拱手下跪,单泉溪随郜幺军,一道弯腰。
郜幺明亚俯身,借山河之证,左膝叩紧,恭迎这命定之人的到来。
“怎么可能?”风黯音色孱弱,是被黎原风与晨时月合力伤得不轻。
风妍退到风黯身边,“师父,我们......”
“四百年前仙魔大战,淞蕊前辈血溅罔清。”
简七撑着心口,体内的毒素被滔滔前涌的七彩流光稳住,凌寒冰灵的禁锢也在瞬间消解。
华溪惊异,“所以说,黎原就是前任战神殉道之地。这涌动着无穷力量的残神之血,就是杳蔼流玉认定这一任战神的最后通牒。”
“而它们,都汇向了一个地方、找到了那一个人。”
川影感怀地瞧着天边那抹娇柔的身影,“是雁惜啊。”
“我们的七妹,雁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