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裴凛淡淡地安慰他,对裴凛来说,这么多年的陪伴缺位,她早已不像儿时那般会期待爸爸出现在门口,张开手臂对她说“生日快乐”。
“我给你账上转了一笔钱,你看看喜欢什么,爸爸看了之前你的消费记录……不要怪爸爸多嘴,凛凛啊,爸爸赚钱就是给你花的,你不花的话……”
裴凛走着走着,来到尽头的玻璃窗边。
这扇窗被擦得干净,倒映着楼道内明亮的灯光。
电话那头源源不断地表达着作为一个父亲的关心,裴凛静静地听着,窗外有雪花飘落,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裴凛忽然开口:“爸爸。”
那头顿了一下:“嗯?”
“你那边下雪了吗?”
裴松微怔,忽地擡头,从高层的落地窗向远处望去。
庄严古老的建筑屋顶白雪纷纷,为世界铺上了一层银色的帷幕。
远处的塞纳河静静流淌,却抚不平身处异国他乡的商人飘零的心绪。一股无名的思念和忧伤纠缠着,仿佛无数根藤蔓爬满了他的心头。
“下着呢。”裴松回答。
裴凛将自己的手贴在透明的窗上,掌心与玻璃几乎密不可分,丝丝寒意浸染着她的手掌:“我这里也下了。”
两头都是无言的沉默,裴凛突然又说:“爸爸,我不想学艺术。”
裴家从一开始,就将裴凛往艺术生的方向培养。
钢琴、竖琴、小提琴,绘画、品茶、插花,没人要求裴凛长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不可撼动的背景使她只需要在金银玉翡中闭眼享受。
“……爸爸只是希望你这辈子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其他的爸爸都不求……”
“爸爸,”裴凛打断他,“可我也是裴家的下一任候选继承人啊。难道我真的要选一个无足轻重的专业,然后在裴家的保护下无能地度过这一生吗?”
裴松沉默了几秒,声音有些沙哑:“怎么能说这是无能呢……爸爸只是希望你不要太辛苦了。”
裴凛垂着眼,她和裴松在这些话题上从来没有共频可言,于是她叹了口气,故作轻松道:“年底回来吗?”
“也许回来,但是希望不大。”
“嗯,我会提前回去看爷爷。”
“好。”
“谢谢爸爸的祝福,我先挂了。”
对方也没有挽留,他们的聊天一向结束得利落。
裴凛回头,发现陆越炀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
“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没想偷听,只是他们不希望你这么快回去。”陆越炀无奈地耸耸肩。
裴凛一愣,突然笑起来:“他们是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
“嗯。”
裴凛萌生了逗逗他的念头:“班长,做了你一年多的同桌,难道你没有什么表示吗?”
“有的。”少年的回答出乎意料。
“我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今天是我的生日。”
“林老师说的,大家都知道。”
“那大家……”裴凛想起那些惊讶的面孔,猛地发觉自己才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难怪今天的一班除了几个回老家的,大多数人都到齐了。
“那你的表示呢?”裴凛打量着两手插兜的少年,他的口袋很浅,并不像是能藏礼物的样子。
没想到少年伸手看了看时间,笑着说:“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裴凛被他的行为整的云里雾里,有礼物就是有礼物,没礼物就是没礼物。
陆越炀这家伙为什么还躲她的问题。
推开门的一刹那,包厢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裴凛怕黑,不是很敢进门。
一根蜡烛被点燃,摇曳着向她缓缓靠近,她看见朱天达和另一个男生端着两层的蛋糕朝她这边走来。
悠悠的生日歌在黑暗中响起,饭菜的气味被蛋糕的香甜覆盖。
所有人站在门边,双手打着节拍,歌唱着祝福她的生日。
一曲毕,阮媛打开了门侧的开关,亮光瞬间洒满包厢。
朱天达手上端着蛋糕,还不忘提醒她:“快许愿,快许愿!”
“好好——”裴凛的头上被宋如戴了生日礼帽,她应着大家的欢呼走到蛋糕前,双手合十开始许愿。
裴凛从不许愿,她也不需要许愿。
她闭着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望。
祝我开心?祝我暴富?祝我学业有成?祝我飞黄腾达?
好像都差点意思。
那就祝大家身体健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