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1 / 2)

落日

傍晚放学时,裴凛路过榕树。榕树底下站着一群人,在流动的放学大军里格外扎眼。

李鸣老远就朝她挥手,宋如,安易,陆越炀,甚至周自奕也在。

裴凛走近,一脑门的不解:“这么兴师动众,是在等我吗?”

周自奕笑着道:“裴女侠,我今天听说了你的事迹,惩恶扬善,保护了我们可爱的小易,真了不起。”

裴凛下意识去看安易,果不其然,这家伙的耳尖又红了。

“哼,我就是单纯看他们不爽。”裴凛懒得搭理让自家姐妹魂牵梦萦的少年,擡脚就往校门口走。

林燕接到消息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她一下课就急匆匆赶来文华门口等裴凛。

等待的时间和影子一起被夕阳拉得又细又长。

比起担心裴凛在学校惹事,她更怕裴家将她的性格养的不近人情,孤单一人。

可这样的想法在看到少女身边笑容洋溢的朋友们后消失了。她的心也跟着从嗓子眼落下。

回家路上,车窗外的风扬起裴凛耳边的碎发。中午被拉去校长办公室,她来不及捡案发现场的发绳。

打架的事情在唇边酝酿千百回,裴凛最终还是选择了最为简单直白的一种:“小姨,我今天打架了,对不起。”

林燕手里把着方向盘,用余光观察裴凛的表情。

少女耷拉着脑袋,像一只跳上桌子撞翻水杯的猫咪。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林燕轻笑一声,问她。

“因为让你担心了。”

甲壳虫在马路上匀速行驶,橙红的夕阳打在她的侧脸,温热的触感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傍晚,她也是这样低着头。

她跟在姐姐身后小心翼翼地道歉。

可身前的年轻女人却只是转过身摸摸她的脑袋,问她为什么和同桌打架。

姐姐总是这样,情感细腻,温柔理性,也是她叛逆青春期唯一的倾听者。

车窗缓缓上移,林燕问:“凛凛,可以告诉小姨你为什么在学校打架吗?”

副驾驶座的小孩儿抿了抿唇,良久才开口:“他们欺负安易,我生气了……我就揍了他几拳……”

“嗯……”林燕的尾调带着倾听者的平静。

突然,她在路边停好车,着急地开始解安全带:“凛凛,快下车!”

“怎、怎么了?”

“下车就对了!”林燕大笑着,拽住裴凛的手腕向不远处的草坪和榕树跑去。

温暖的大手拉着裴凛的手腕,两人至少跑了半分钟,世界才重新在裴凛的眼睛里清晰起来——

大朵大朵橙红的火烧云随风缓慢地流动在天际,金黄的太阳跃上波澜壮阔的杭湖湖面,波光粼粼的湖面宛若一道金色的画卷铺展至视野的尽头。

林燕喘着气,声音却很畅快:“凛凛,这是我今天送给你的礼物。”

裴凛有一瞬的空白:“……礼物?”

她的整个身子都沐浴在朦胧的金光里,湖边的微风吹起她的发梢。她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一处紧绷着的,尘封着的地方开始松软。

浩大的落日里,榕树下站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林燕望着夕阳,眼眶酸软。

十年前,姐姐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眼前依旧是如此震撼的景象。

林盈说:“燕子,这是我今天送给你的礼物。”

小小的林燕也和小小的裴凛身影重合,一并在金色的落日里问:“为什么是礼物?”

“因为你足够善良,愿意向弱者伸出援手;因为你足够勇敢,不屈于强者的威吓;因为你事后没有推脱责任,也没有因为社会的标准而陷入自我怀疑,因为你让我看见,你正在成长为一个正直、友善、真诚的人,所以我为你感到骄傲——即使你的处理方式还有待改进,但也足够了,不是吗?”

林燕的声音舒缓而柔和,安抚了裴凛心底残存的不安。

二十八岁的林燕知道十三岁的裴凛该听到的是什么。

就像二十五岁的林盈知道十五岁的林燕该听到的是什么。

裴凛忽然控制不住自己顺着脸颊淌下的泪水。

二十八岁的裴凛知道世界上有一种病症被称为黄昏综合征,患者会在落日时分感到异常的惆怅悲伤。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样的人,可此时此刻,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像是有人将她的胸腔剖开,让温热的太阳洒满她的整个胸膛,她藏于暗处的心脏也逐渐开始变得暖和。

这股暖流向四肢扩散,让她缓慢下沉的躯体逐渐变得轻盈。

“不过——”林燕笑着拍拍她的后背,“鉴于你今天打架斗殴的性质比较恶劣,我决定取消今晚的冰镇绿豆汤。”

其实她就是早上着急出门,一时心急给忘了。

夜幕降临,三桂巷子昏黄的路灯亮起。

林燕在厨房洗碗,裴凛就在外厅打扫卫生。

确保每一块地砖都被清理得一尘不染后,她才放下手中的拖把。

“老天,我就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地面——”

林燕掀开天蓝色的布帘出来,两只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两边蹭蹭,摸着裴凛的脑袋夸:“如果这里的地砖会写字,肯定得给你写一封八百字的感谢信。”

“小姨,”女孩坐在桌子的一边,眨了眨眼睛,“下周五是周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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