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笼锁雀
东宫的金丝笼悬在九重纱幔中央，阮明珠腕间的锁链随着笼身摇晃，在白玉砖上投下斑驳的碎影。笼外十二盏鹤形灯吞吐着龙涎香，却暖不了笼底寒玉的冷。
美人可喜欢这栖身之所？顾唯卿的蟒纹袖扫过金栏，明珠听见机关转动的轻响，笼顶突然垂下三百颗夜明珠，每颗都刻着四国疆域图。她抚过锁链上的螭龙纹，指尖停在北字缺口：殿下圈养的雀儿，向来爱啄人眼珠。
顾唯卿低笑一声，鎏金钥匙插入她锁骨间的镣铐：那本宫可得把东珠藏好些。锁孔转动的刹那，明珠突然拽紧锁链，将人拉得踉跄撞上金栏。夜明珠映出他眼底刹那的杀意，像极了寒潭底吃人的鱼。
萧瑟的淬毒箭破空而来时，明珠正贴着顾唯卿的耳际低语：殿下猜，那碗绝嗣汤此刻在谁腹中？箭簇擦着她发髻钉入笼柱，震落的鹤顶红瓷瓶正滚到太子靴边。
公主的贺礼，本宫心领了。顾唯卿碾碎瓷瓶，将毒粉撒向纱幔后的暗卫。明珠趁机扯开他腰间锦囊，北境布防图的碎片混着香灰飘落——每片都染着裴元洛常用的松烟墨。
申时三刻，笼底暗格弹开半卷遗诏。明珠借着喂食的银勺撬开夹层，永徽帝的朱批刺破二十年尘埃：立北妃之子顾唯卿为嗣，赐死裴氏满门。她蘸着胭脂在诏书背面摹画，血渍竟显出萧瑟的笔迹批注：双生子皆杀。
戌时的血月攀上飞檐时，巫医的骨笛声穿透九重宫墙。明珠在笼中摆弄镣铐，突然摸到内壁的凹痕——是丙辰年祭天台的星象图，狼毒箭的轨迹正与顾唯卿心口旧伤吻合。
美人好兴致。顾唯卿挥退掌灯宫人，玄铁剑挑开她肩头纱衣。明珠顺势将星象图拓在他中衣上：殿下可敢与妾赌一局？今夜子时，狼毒星必入命宫。
笼外忽然传来瓷器碎裂声。萧瑟的侍女捧着药盏跪地颤抖，汤药在砖面汇成弑君字样。明珠拾起碎瓷片轻划手腕，血珠滴入药渍竟浮起金粉写的换子。
拖出去喂蛇。顾唯卿的剑鞘击碎侍女膝盖，却在惨叫声中蹙眉——那人耳后的赤蝶刺青正在渗血，与瘟神图谱如出一辙。明珠将染血的瓷片塞进他掌心：殿下可要尝尝巫医的杰作？
子时的更鼓混着雷声炸响。明珠突然拽紧锁链，金笼轰然坠地。她在顾唯卿拔剑的刹那掀开笼底暗板，二十封未拆的北国密函如雪片纷飞。夜明珠滚落处，每封信的封泥都印着萧瑟的私章。
原来殿下才是最大的戏子。明珠踩着密函上的狼纹，这些年与北国往来的，究竟是东宫还是...话音未落，顾唯卿的剑锋已抵住她咽喉，却在触到肌肤时陡然转向——斩落了扑来的巫医头颅。
血月的光透过窗棂，将两人影子钉在宫墙。明珠抚着颈间血痕轻笑：殿下这剑偏得妙。她突然撕开巫医的衣襟，露出心口纹着的四国盟约图——与顾唯卿后肩的刺青，恰好拼成完整的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