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赫憬的围巾。
她擡头,视线正巧对上二楼谢赫憬房间的窗户,窗帘轻轻飘动着,似刚被人拉上。
南许端着汤,敲响了谢赫憬的房门,有些紧张:“哥,我给你端了一碗汤上来。”
这次里面不是沉默,也没有冷冰冰地让她离开。
她话音未落地,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谢赫憬的脸色仿若被灰纱笼罩,透着病态的苍白,毫无血色,嘴唇也干裂,一点儿光泽也没有,像是干涸许久的河床。
“进来。”他嗓音透着一股沙哑与沉闷。
南许握着碗的手指一紧。
他竟然让她进去。
见南许没动作,谢赫憬回头,带着疲惫:“有问题?”
南许赶紧摇头:“没有。”
她小心翼翼地端稳碗,放到了他的床头,愣是一眼都没敢多看,颇有些不自在地说:“哥,药和汤我都放在这里了,你要还是不舒服,就打电话给我,”停顿片刻,她说,“那……我出去了。”
“等等。”
谢赫憬回到床上,并拍了拍床沿:“过来。”
南许站在原地,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眼神里满是犹豫,总觉得谢赫憬情绪不太好,难道是因为感冒的原因吗?
“过来。”谢赫憬又说了一遍。
南许深吸一口气,缓缓迈出脚步,局促地坐在床边。
“去关心蒋齐益了吗?”他似是随口一问。
南许说:“嗯,我问了他的情况,幸亏冬天穿的衣服厚,要不然就糟糕了……我打算今天再去看看他。”
“你还真是……关心他。”
但在他床边坐一会儿都显得勉强。
谢赫憬眼眸低垂。
手机适时地弹出消息,是戚之予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蒋齐益的消息,南许起身:“哥,你把汤喝了吧,我去看看蒋齐益。”
瞧着南许心急的样子,谢赫憬心里一股无名火冒了起来,他说道:“南许,你就这么在乎他?和我待在一起很难受吗?”
南许脚步一顿,回过头:“没有,”南许想说些什么,但看见谢赫憬脸上的憔悴,又把话咽了回去,“哥,你好好休息吧!”
“呵——”谢赫憬冷笑道起身,脚步踉跄却很坚定。
他急促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温度,擡起双臂将南许圈在狭小的角落。
“你的关心就那么随意和敷衍,还是……只对我敷衍。”
“南许,你是不是可以关心任何人?”
南许想推他,但是不管她使了多大的力气,他依旧纹丝不动地挡在她面前,整个人强硬又傲慢。
她抿唇,盯着他,为什么好端端的他那么生气。
她心里也生出了气,憋着一口气:“本来关心任何人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啊,你要是不喜欢的话,那我就不来看你了。”
说着,南许就想要弯下腰钻出去。
不来看他了?
他冷笑一声:“行啊,随你。”
谁稀罕,不来就不来。
谢赫憬神经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脑中全是那五个字。
不来看他了!!!
他站直身体,移开眼神不再看向南许。
但总有感官会撇开他的冷硬。
例如耳朵。
他静静地、仔细地听着她的动静。
南许对着谢赫憬哼了声,丝毫不犹豫地就要离开,但才刚转过身,人还没走两步,手腕就被人牵住。
她怔住片刻才回头,谢赫憬垂着头,拉住她的手腕,声音倦哑:“等等……”
南许第一次瞧见这样的谢赫憬,一点一滴的柔软从那冰冷的壳下慢慢往外溢,她的心猛得一颤,僵在原地。
谢赫憬费力清了清嗓子,低语:“别走。”
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谢赫憬会在她面前示弱,轻声低语让她别走。
震惊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大脑瞬间空白,一时之间竟忘了作何反应。
回过神后,感受到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指,那指尖冷得像冰,她的心又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毕竟他生了病,自己和他吵什么。
南许张嘴应下:“好吧。”
谢赫憬一愣,忽然发现了什么而恍然大悟,嘴角浅浅弯起,顺势松开了手。
身体因为高烧而无力,他走了两步,像是没了支撑,弯腰缓慢将下巴放在南许的肩膀上:“没力气了,靠一下。”
猛然缩短的距离让南许心跳如雷,她都担心谢赫憬能不能听见。
但她没说话也没动,静静让他靠着,只是整个人都有些僵住。
半晌,他突然问道:“你生气了?”
南许想摇头,但近在咫尺的呼吸急促又滚烫,一下一下喷洒在南许的脖颈处,带着生病的虚弱,让南许忍不住微微一颤:“没有。”
谢赫憬那原本因为争吵而紧绷的神经,此刻竟奇异般地放松了些许。
屋内安静极了,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响着,每一声都像是敲到了南许的心尖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混合着谢赫憬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莫名地让人心安。
南许的手不自觉地擡起,想要扶住谢赫憬,她才刚动就又听到他问:“你……到底喜欢什么?”
少年眼眸垂着,掩住那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南许被这没来由的一问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眨着眼睛,回:“喜欢什么?我想一下。”
视线落到了谢赫憬房里的海报上,有一只小狗正在朝她笑着,她脑海里闪过以前自己养过的小狗,便笑着说道:“小狗,我很喜欢小狗,多可爱。”
谢赫憬的喉结动了动,指节摩挲着南许的发尾:“原来……是喜欢小狗么?”
“嗯。”南许点头,却因为现在的姿势,下巴只能磕在他的肩膀上。
谢赫憬垂着眼,随即笑了两声,那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尾音微微上扬。
然后——
他轻轻地“汪”了一声。
微风拂过,风铃声响。
少年的心事掠过踟蹰的脚印,第一次落在雪地,怦然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