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她这稀松平常的语气,席则就知道她果然忘记昨夜在马路上的那段记忆了。
说不出是松气还是遗憾,总归兜兜转转,他们的关系可能又要回到起点了。
“你在家吗?”席则继续往外走,“我过去看看你。”
那边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席则,我想一个人待着。”
席则顿住步伐,闭了闭眼,极力压制着自己翻涌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应粟,是不是我进一步,你就会退一步?”
又是一阵沉默。
应粟似乎叹了口气,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席则,你知道昨晚我为什么鸽了你那场电影吗?”
席则不说话。
应粟继续道:“因为你带我去看的那场电影,不是我想看的。”
席则陡然拔高了音调:“那你一辈子,就只愿意看那一场电影了吗!”
“你问我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那什么有意义?”席则快被她逼疯了,“你告诉我什么有意义?”
那个男人抛弃了你,害你得了抑郁症,让你对活着都丧失了希望,你竟然还舍不得他!还不肯,给别人,哪怕一丝机会!
“活好自己的人生最有意义。”应粟好像点了支烟,她吸了口轻轻吐出,声音带着几分淡漠的飘渺,“永远别为了不值得的人改变自己。你想看什么电影就去看,会有很多人愿意陪你。”
席则嘲讽地笑了声,“姐姐,你自己的人生都活不明白,就别来指点我了。”
“我比你懂自己想要什么,什么是值得的,什么是有意义的。”
“那样最好。”应粟也笑了笑,“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席则心莫名一紧,他似乎预感到什么,果然——
“席神,席大少爷。”应粟声音很冷,“你的游戏,该结束了吧。”
“……什么意思?什么游戏?”
应粟说:“我不想探究你接近我的目的了,但我们约定的那一个月,到此为止吧。”
“应粟,”席则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份被戳穿,反而笑了起来,“你觉得一个男人,故意接近一个女人,能是什么目的?”
“你已经把我睡到了,目的达成了吧。”
席则气极反笑,顺势赌气般地回了句:“那就让我睡够一个月!”
挂断电话后,他骂了声操,猛地拉开车门,一脚油门轰出去。
直接奔着应粟的公寓飚。
他算发现了,跟这女人说什么都没用,就得做。
只是车开到一半,他冷静下来,又想起昨晚她那不死不活的状态。
这明显就是经历过什么巨大的创伤,还没有修复好自己,他再贸然闯入她的世界,也许会把她逼的越来越远。
她淋过什么雨,淋了多久,那场雨把她浇到了什么程度,他一概不知。
于她而言,他只是一个寂寞时用来发泄欲望的工具而已。
他不能朝她走近,一进就会触到她的触角,她会立刻冷静地退回安全地界。
他们之间最稳定的关系,大概就是基于身体本能的需求关系。
哪天她新鲜劲过了,她对他厌了,腻了,他们就彻底结束了。
人是不会对一个工具动心的。
席则放慢速度,漫无目的地穿梭在钢筋铁林里,四周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千篇一律,纵横交错的高架公路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他慢慢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走上的或许就是一条死路。
驶出一条高架后,他无意识地苦笑了声,左打方向盘,驶离了通往应粟公寓的那条路。
中控上的手机震了下,他车内连着蓝牙,随手滑了接听。
“席则,你妹妹有些喝醉了,方便过来接她一下吗?”是滕凡的声音。
他平常很少跟他打电话。
这个电话是为席迦打的。
开学时,席迦和尤蔓一起送他去的学校,在宿舍里打过一次照面。
尤蔓是滕凡的偶像,激动地握了个手后,尤蔓还随口提点了他两句。
席迦没有学音乐,但她遗传了尤蔓的钢琴天赋,临走前她还亲切地和滕凡在学校钢琴室切磋了下琴艺。
从小到大,席迦总是不厌其烦地想要融进他的所有交友圈,认识他身边的每个人。
这也是他烦她的一点。
“让家里司机去接。”席则本就气不顺,一听她更烦不胜烦。
包厢里很哄闹,滕凡好像起身离开了房间,压低声音,“席则,我、我能……”
他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就在席则耐心快告罄的时候,那边传来一道恶劣的男声——
“穷鬼,你他妈还敢遛出去打电话,进来给我们唱首歌助助兴!”
这道声音,席则有一点印象,好像叫贝什么铭玩意儿,也是席迦高中同学,脑残迷弟一个。
席则也猜出什么情况了,他沉下声音:“你进去把电话给蒋聿,我马上到。”
“……好。”滕凡嗫嚅着应了声,随后是门推开的声音,手机到了蒋聿手里。
“哎,席则吗?”蒋聿扯着嗓子,语气很不爽,“你他妈找我还通过滕凡干什么?”
“地点包厢号发给我。”席则言简意赅,冷声道,“在我过去之前,包厢里有一个人出了事,我算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