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漾红喜欢爸爸,7年之前是,7年之后亦是。
在某些方面,李漾红的长情,何尝不是一种打动人的美好。
迟建民深思熟虑后,说:“再说吧。”
等吃完饭,放下碗筷,爸爸背手去了书房,轻轻关上了门。
云蝶之戳着米饭:“哥,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旁边的迟泽周好整以暇挑眉:“怎么做。”
云蝶之机灵的笑笑:“听我的。”
第二天,是大年初五。
云蝶之起了一个大早。
迟泽周也早早出了门。
爸爸起床没去晨练,就在花园里,摸摸还没移栽的花,再松松土,总之忙了半天,但也没忙出个名堂来。
云蝶之坐在沙发上,挖着冰淇凌,悄无声息的关注爸爸。
茶水很烫,爸爸喝了。
糖放成了盐,中午菜毁了。
拖鞋不脱,就穿出门。
哎。
云蝶之想说,爸爸原来也有害羞到不敢直面自己情感的时候。
莽莽撞撞、失魂落魄,一整天都丢三落四的。
时钟指到了下午6点。
哥哥姗姗回来了。
爸爸看他手里拎了一套西装袋,毫不知情的问:“泽周,怎么大过年的,跑去定制了一套西服。”
女儿等待良久,和哥哥一对视,终于可以不用藏住秘密的跳出来说道:“爸爸,这不是哥哥的,这是你的。”
上一次迟建民穿西服,还是和云袅办酒席的那一年。
后来工作原因,他多是穿中山装和衬衫。
迟建民惊讶:“给爸爸的?给爸爸干什么。”
迟泽周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拉开防尘袋,把崭新的黑色西装拿出来。
“爸,试试吧,是你的码数。”
云蝶之推着爸爸去换上。
等换好了,她拉着爸爸到镜子前。
哥哥为爸爸系领带。
妹妹给爸爸梳油头。
迟建民受宠若惊:“这是做什么?”
云蝶之开心道:“约会当然要重视啦。”
迟建民:“我没说我”
“爸爸!”云蝶之佯装皱眉打断,“你怎么一把年纪了,还口是心非呢。”
知道晚上八点能见到你,我从早上七点就开始忐忑不安。时间越来越近,我就越来越快乐。
女儿嗔怪,但也不全怪爸爸,因为他确实慎重的比较多。
说不过女儿,迟建民只好配合儿女乖乖打扮。
等收拾好了,爸爸擡手一抹梳得光滑的发型,看着镜子里陌生但精神抖擞的自己。
已经好久没见过自己这般样子。
女儿夸夸:“爸爸,你很帅!”
迟建民憨厚的不好意思:“一把年纪了,跟帅不沾边了。”
女儿进一步夸奖:“哥哥遗传了爸爸的帅气,爸爸上了年纪,也不失温儒俊朗。”
迟建民挨不住女儿的攻势,笑出了声。
迟泽周拿了车钥匙,站身后提醒:“走吧,爸,我开车送你过去。”
一听真要出发,爸爸又开始犹豫。
云蝶之才不给爸爸反悔的机会。
挽着爸爸的手往外走,哼哧哼哧的用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爸爸,走你。”
“蝶蝶,等等!我,老夫我还没准备好。”
云蝶之一个人拉不动,只好求助。
“哥!快来帮帮忙呀。”
一向稳重的迟泽周,被妹妹一声令下,也适时挽起爸爸的另一只手。
迟建民相当于被儿女驾着去了车里。
关门,点火。
车最终朝着河边扬长而去。
-
李漾红今天也特意打扮的很漂亮。
她穿着才买的棕色羊毛大衣,脖子间缠了美丽的丝巾,涂了口红,头发也温婉的扎了起来。
初五还是寒冬,她早早来了河边,呼吸一口气都是白雾。
7点半,已经有很多市民往这里走,大家都是来这里看烟花的。
她站在一颗柳树下,目光在搜寻她想等的人。
周遭人来人往。
她站了快半个多小时了,还是没等到人。
李漾红有些失望。
她不知道迟大哥会不会来,因为那晚她扶起摔倒的人后,迟大哥几乎是仓皇的骑车离开,连半句话都没留下。
李漾红拢了拢大衣,把下巴藏进衣领里。
不管他会不会来,她想最后试一次。
如果迟大哥还没有现身,那么她从此以后,不再回头。
毕竟她已经等了七年,没有多少女人能等这么久。
河岸对面的工作人员开始指挥游客该坐的坐,该站的站,保持秩序。
唯独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树下等候。
7:59分。
市民们开始自发倒计时。
还是没见到迟大哥的人影。
看来他是不会来了。
李漾红低头苦笑了下,最后朝着人群相反的方向慢慢走去。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二落地的瞬间。
传来遥远的一声呼唤。
“......漾红同志”
“漾红同志。”
李漾红寻声回头。
迟建民几乎是狂奔而来,连自己的形象都不顾。
领带乱了,西服扣子也解开了。
李漾红眼睛亮了下,嘴角随后弯起。
她小跑迎接过去。
迟建民看起来很狼狈,跑的呼吸不匀。
“对不起,漾红同志,我来晚了。”
儿子开的车,不知道近河边的这段路,会这么堵。
到后来看车实在堵不动,云蝶之飞快把爸爸推出车:“爸爸,快百米赛跑吧。”
迟建民当时还懵的,想说自己人到中年了,怎么还能跟个小伙子一样跑。这不是折煞老夫吗。
云蝶之看不下去,属实很着急道:“马上就快8点了,李老师还看不见你伤心走了怎么办。你主动一回怎么了。爸爸,你行的!”
集体倒计时声已经开始。
在跑还是不跑之间,迟建民犹豫不决。
“爸爸,加油。”
“爸爸,加油!”
女儿开始当啦啦队。
迟泽周沉稳的看了眼后视镜,也在前面说:“7:58分了,爸,你没多少时间了。”
有了儿子女儿的鼓励。
迟建民最后一咬牙,把西装扣子撒开:“好。爸爸这就去。”
他说着就开始撒腿跑。
不过眨眼,爸爸就已经不见人影。
比着加油姿势,手还没来得及放下的云蝶之:“......”
刚刚是谁说自己跑不快的?
迟建民来了。
额头出了汗。
李漾红看着眼前熟悉,正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你终于还是来了。”
迟建民鼓起勇气:“漾红同志,你一定等了很久吧。”
李漾红嘴唇嗫嚅了下,眼眶渐渐有了热泪:“没关系,你来了就好。”
倒计时结束。
烟花嘭的一声开满天。
这时候,迟建民和李漾红齐齐看过去。
还好,不算晚。
只要你来,一切就是正正好。
烟花照映下,两个大人的肩膀轮廓,渐渐并肩触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