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VIP,光有钱不行,还得有关系。
云蝶之一头雾水,但还是维持表面平静。
“是吗,东叔叔,那我阿姨的情况好些了吗?”
齐东从学生手中接过505号的病历单翻了翻:“嗯,不错不错,恢复的还不错。”
云蝶之原本还想借机问问这阿姨生的什么病,齐东还有病人要看,于是率先跟云蝶之说了声,就走了。
礼貌的说完再见,云蝶之抱着疑问走向那扇被关上的病房门。
好在门没关严实,或许是为了护士随时过来关切情况。
透过门缝,刚好能看到爸爸把白色床帘拉上,是以她错过了看清那人是谁的机会。
两人的光影被白光投射在床帘上,爸爸细心的扶那人慢悠悠的坐起来,看起来,床上的病人确实是大病初愈,行动也有些不便。
爸爸给她打开保温桶,忙前忙后,端碗,倒汤。
云蝶之看着看着,突然低了下头,眼眶有些湿润。
如果说,爸爸要找女伴,她不会阻拦。
相反,她还会很高兴。
毕竟爸爸单身了这么多年,能找到合适的,一起开开心心度过下半辈子,她会真心的祝福。
转身要走。
才走了一步。
女病人阿姨趁着迟建民去床尾的桌子给她倒汤拿勺搅凉的时候,突然柔柔蜜蜜的开口来了句:“迟大哥,一日不见,你的身形又壮阔了些呢。我喜欢的打紧。”
说完,迟建民身形为之颤动,连拿勺的手都抖了抖。
叮一声。
瓷勺碰到碗,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响声把‘爸爸是良人,那么与之相配的也应该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佳人’的云蝶之一下子从感动的境界里给拉了回来。
云蝶之:“?”
我操啊!!!
李!漾!红!
这他么已经不是哪个妖精来勾魂了,这他么是黑山老妖出洞了吧。
听听,这是什么女登徒子话!
难怪爸爸整天不着家。
怕不是不想回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被不该缠的人给缠住了。
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云蝶之被气得胸闷气短,一整个正义化身,直接拿出手机,给迟泽周发了地址和消息过去。
五星级酒店。
刚参加完一个商务宴会,包间门打开,正送走合作伙伴的迟泽周,拿出震动的手机,低头看了眼他妹主动发过来的消息——
“哥,速来捉奸!”
迟泽周:“?”
男人皱眉。
他妹又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
在病房门口盘旋。
咬着手指。
左徘徊右徘徊。
现在就冲进去吧。
不行不行。她一个人,李漾红那是千年老道行,进去怕是没几个回合,就会被灭掉。
还是等哥哥来吧,至少哥哥理智在线,什么场合都能扛住。
她握着手机,不敢打电话,只敢发消息:【哥,你什么时候来呀。/哭哭。】
看起来,似乎很紧急。
担心他妹出了什么事。
迟泽周突然撒开步子,朝外面疾步走去:“钥匙。”
小林扔过去。
“迟总,不叫司机了吗?”
“不用。”等不及了。
绕车半周。
上了主驾驶。
车门一关。
引擎声轰动,黑色林肯一个漂亮的甩尾,直接从酒店门前,飙了出去。
身着华丽,进进出出酒店的宾客被吸引住停下。
“迟总,慢走~”小林当场就被帅了一脸,依依不舍的挥手。
看那些男男女女纷纷看过来,还在讨论是谁,车技怎么这么厉害。
“我的。我的老总。”小林立马满脸自豪,指了指那辆车,朝脸上贴金如是道。
-
“迟大哥,你过来坐呀。”
“熬这些汤,你也累了吧。快过来呀。”
是拍床铺的声音。
摆明了是要让爸爸过去挨着她坐。
也不知道是不是云蝶之的听觉错误,怎么感觉里面李漾红的声音细了些,柔了些,还婉转了些。
装的吧?
一把年纪都快夹出火花了。
“我知道你熬这些补汤是为了我好,可终究还是有些苦。”
“但只要你坐过来,看着我一勺一勺的喝下去,苦就都会变成甜。”
日。
真的忍不下去了。
袖子一撸,云蝶之推开门,直接大步走进去,帘子一拉,冲着里面的人道:“你害不害臊?”
这一看,才傻了眼。
她老实单纯的书卷气息爸爸,整个人背对着床,面向床帘和墙壁之间的夹角,跟他么罚站似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避之不及。
迟建民一看来人是女儿,一半是羞耻心,一半是着急忙慌解释:“我、我害臊啊。”
“爸爸,我不是说你!”
“你”,云蝶之伸手指着床上穿病服的李漾红,恶狠狠道:“你干什么调戏我爸爸?”
七年不见,李漾红头发长长了些,没怎么衰老,反而眼里越来越有光,一看就是被精心呵护过的样子。
她脖子上缠着纱布,脸色偏苍白,但精气神明显挺足。
足。
当然他么的足了。
没看自己爸爸左一锅汤,右一碗肉的照顾她吗。
李漾红见是她,先是惊讶,后冲来人抿笑:“云蝶之,好久不见。”
迟建民见女儿用手指指着人,忙擡手包住她不安分的手指:“蝶蝶,听话,别指人。”这样不礼貌。
“爸爸!”
都什么时候,你还护着她。
迟泽周赶到,走进病房,见云蝶之情绪有些激动,忙上手握住她的肩膀,把人往怀里拉:“蝶之,先出去说。”
“我不,哥,你瞒着我,爸爸也瞒着我。”她扭动,脱离她哥的怀抱,上前一步。
“爸爸,你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和她两情相悦,你要说是,我就当你是心甘情愿,不再管。”
迟建民脸都红了,这下是有理说不清。
他羞愤:“胡说什么,我跟你李老师,不是那种关系。”
原本还在病床上,一脸笑意的李漾红,听到迟建民说这种话,嘴角的笑,渐渐垮了下去。
迟泽周息事宁人:“这里是李同志休息的地方,需要安静,你先跟哥哥回去,等爸爸回来跟你好好解释行不行。”
迟泽周抿唇:“蝶之,跟我走。”
云蝶之不要,可是她哥拉住她的手,轻轻用了点力,让她给两位长辈一个台阶下。
云蝶之被她哥一劝,恢复理智,这才不依不舍的要离开。
被她哥牵着往门外走时,李漾红却突然开了口。
“迟大哥,你现在就把话说清楚吧,免得你两个孩子误会。”
她掀开被子,扶着床沿,迟缓的下来:“正好,这病房也是你帮我找的,哪有赶你孩子走的道理。”
她生了病,先前同事们过来看她的时候,有送果篮。
李漾红拖着病体,就要给云蝶之削水果吃。
迟建民看不下去:“我来我来。别割到你的手。”
他想去接过李漾红手里的刀和水果,但又怕碰到李漾红的手。
李漾红意识到了,垂下眼,遮住一抹失落。
随后强颜欢笑,把水果刀和水果,放到床边的桌面上t。
迟建民这才放心的拿过,开始削水果皮。
儿子、女儿、包括李同志,他事无巨细,都各自削好,切成牙,摆在盘子里,供每个人吃。
李漾红收拾好情绪,让云蝶之和迟泽周先坐到沙发上去。
迟大哥不好说,她来说。
毕竟迟大哥能照顾自己,已经是自己莫大的幸运。
“云蝶之,坐呀。”李漾红热情。
云蝶之才不肯听她的话咧。
还是迟泽周将她拉下一同坐下,两人并排而坐,大腿碰着大腿。
迟泽周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稍安勿躁。
李漾红眼神在两兄妹身上打量,欣慰感叹,想说两兄妹感情可真好。
她过来在对面沙发上坐下,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李漾红从事教师职业已经有近二十余年,职业病已经很严重。
她嗓子长了很严重的息肉,又有咽喉炎,只能做手术开刀,卧床休养。
出手术台后的第一天,同事和校长都有来看望。
但毕竟是外人,各自都有各自的工作生活,没办法长期看护。
李漾红就这么可怜兮兮的,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歇息。
半夜起来自己扶着吊瓶去上厕所,低血糖让她又栽了个跟头,尾椎骨摔得老疼,当场泪花就出了来。
摔倒的动静吵醒了同病房的家属,被人无端端地抱怨。
要强了半辈子的女人,那晚终究是哀莫大于心死,生出了委屈的心境。
好在否极泰来,齐东参加高中同学聚会,提了一嘴,说老迟,你儿子女儿曾经就读的学校,那个教导主任在我们医院动手术。
她是不是没结婚啊?
怎么一个人来做手术呀?
人老了还是得有个伴。
不然吃饭上厕所,都没人照顾。
李漾红曾经是追过迟建民,但追求未果后,她也回到了分寸的位置,从朋友做起。
那晚根正红苗的迟建民喝了小酒,觉得李同志为了教育奉献了半辈子,替社会做了贡献,不该落得孤苦伶仃的下场。
他瞒着儿女做了一个决定,帮着安排VIP病房,又帮着李漾红康复。
爱情的火花在李漾红心里重燃。
但迟建民有没有燃,李漾红就无从得知了。
她被这个外表谦逊,内里却憨厚仁义的中年男子给迷得不要不要。
直到今天,迟建民开口一句‘不是那种关系’,让李漾红清醒了点。
听完李漾红的解释,云蝶之撇了撇嘴:“噢,是吗,李老师,那你好好休息。”
心里还给她算着帐呢。
毕竟从前她李漾红在学校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不可碰撞的墙。行事作风专横强制,这八个字,换个意思,那就是不能忤逆。
哪知道风水轮流转,李漾红也有栽了的那一天。
迟泽周听懂了他妹话里的不满。
他看向李主任,打圆场,滴水不漏的微笑说:“该说的已经说清楚了,李老师,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牵着云蝶之的手站起来,迟泽周平静的看向他爸:“爸,汤已经送了,李老师也喝了。回家吧。”
“回...回家”迟建民听到回家两个字,看了眼虚弱的李漾红,又看了看在等自己的一双儿女。
在众人注视下,他只好走过去,把喝完的保温桶一层一层的收拾好。
等盖子盖好,该提上铝把手走的时候,迟建民却突然停下。
像是做了一个决定,他看向自己儿女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