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见过顾淮眠有这样的时候。
在他的记忆里,顾淮眠可以乖,可以痞,可以叛逆,亦或是桀骜不驯。
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般,压抑到极致的沉重感。
这是绝对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气质。
可此时此刻,就这样明晃晃的出现。
恍惚中,裴桑好像想到了两人小的时候。
当时两人一起去公园,都很喜欢一个手工制的竹编玩具。
可是那位老板却说这个东西是非卖品,想到的到只能去参与一个投球游戏。
他们参与了七八轮,都没能得到。
最后知道了这个东西只是老板的手段,那个投球根本不可能投进的时候。
他急的崩溃到哭。
而顾淮眠却仿佛一瞬间对那个竹编玩具祛魅了一般,一点难过都没有,完全不为所动。
他质问,就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顾淮眠的回答他现在都还记得:“为什么要不甘心?注定得不到的东西,我为什么还要喜欢?比它好玩的玩具多了去了。”
洒脱,自在。
拿得起放得下。
这才是他记忆中自己那个表哥的样子。
所以自小到达,从不觉得他会困在一个什么地方。
可如今。
他周身散发的那压抑暴躁的气质,让他感觉,自己这个表哥却仿佛和当初那个得不到玩具的他一样,被困住了。
裴桑坐正,难得平静认真的望着顾淮眠。
“哥,我问你个问题。”裴桑对他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嫂子就是不喜欢你,你怎么办?”
顾淮眠动作稍僵。
他眉眼微垂,并没有答话,手中的杯子却被他一点点攥紧。
“虽然这话听起来挺残忍,但我觉得你必须考虑这种可能性,也许,嫂子真的不喜欢你。”裴桑语速不快,盯着顾淮眠问:“也许,你努力一辈子她也不会爱上你,你还要继续坚持吗?”
如果注定得不到,就应该像是对待那个曾经很喜欢的玩具一般,选择放弃。
放过那个玩具,也放过自己。
这才是那个自在随性的顾淮眠会做出的选择。
“注定得不到的东西,我应该放弃。”顾淮眠开口了,声音带着微哑。
裴桑松了一口气,自己这表哥还没有不理智到这种程度,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表哥。
只是不等他这口气完全松完,他就听到顾淮眠那低哑声音继续道:“世界上的好女孩千千万,世界这么大,就算找一个和她长相一样的,或者是性格差不多的,也不难。”
裴桑乐了:“你这不是看的挺清楚地嘛。”
“可是除了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这样爱上一个人了。”
这么一句话,让裴桑骤然怔住。
顾淮眠的语气始终平静,只是眼睛里隐隐弥漫着血丝。
他突然笑了,有些自嘲:“其实想想看,她也的确没有爱我的理由,我从来没有追过一个女孩,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讨女孩开心,自以为是的接近与相处也经常会惹人生气。”
“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她需要什么,什么都做不到的我,有什么资格让她喜欢我?”
“就凭我喜欢她,就要她也喜欢我?这对她不公平。”
很平静的一番话,听的裴桑怔怔。
许久,他叹了口气:“算了,等之后你失恋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顾淮眠努力露出了一丝笑:“怎么?到时候让你看我笑话?”
“看个屁,我做好准备,怕你这个恋爱脑情种会受不了打击跳楼。”
顾淮眠嘴角抽了抽,什么都没说,只是望着裴桑笑。
“行吧,反正该说我的我也说完了,我那边那个婆娘已经开始威胁我了,如果我再不出现就闹到我家去,我得去处理一下。”裴桑说。
“去吧,别负了人家。”顾淮眠随口交代了一句。
“哥你这话不厚道,什么叫我负了人家,分明就是那婆娘见面就欺负我。”裴桑恶狠狠地说:“我当初就不该嘴贱招惹那么一句。”
顾淮眠不予评价。
“走了,你有事跟我打电话。”
休息室里,只剩下了顾淮眠一个人。
他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看到了夏鹿坐上车,和严雨欣一起离开。
脑海中浮现的,也全是刚刚裴桑说的那段话。
无论是理智还是各方面,他都很清楚,如果注定得不到,最好的选择就是放下。
可是,他做不到。
如果可以做到,就不会在三年前知道夏鹿和沈钰在一起时喝的烂醉,彻夜不归。
如果可以做到,就不会在这三年里无数次在夏鹿面前刷存在感,甚至黑热搜都要一起上,只为了看上去两人有点联系。
如果可以做到,就不会在知道夏鹿结婚的消息之后,专门找到为她设计婚纱的设计师,软磨硬泡恩威并济,让他帮忙设计出了同款西装。
哪怕,也许这个西装永远都只能放在格子间,只能作为午夜时分他用来想象的道具。
如果可以做到……
那他,也再不可能是那个大家口中潇洒自在的顾淮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