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晴斗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好的,请稍等。”
这一切仿佛构成了某种相当怪异的构图——黑衣白发的长发男人站在酒吧的摆台后表情冷淡地开启酒瓶倒酒,金发的短发男人坐在吧台前安静地凝视着他的动作,不管是从他们之间的动作、说话还是眼神之间的交流来看,他们都仿佛是两个第一次见面、无比生疏客气的陌生人,就像是任何一个普通的调酒师和一个普通的坐在酒吧里的客人一样陌生。
除了白发青年手中的动作之外,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一个眼神的对视交流都没有,只有酒吧里播放的爵士乐和酒液从瓶子转移倒入玻璃杯中的声音在安静流淌。
直到西海晴斗将三种酒全都混合在一起,最后倾倒在一个杯子里,朝着降谷零的方向推了过去:“你的酒好了。”
“尝尝味道怎么样?”
降谷零一饮而尽,先是没什么变化,而后眉头缓缓凝住、皱起一点:“……还行。”
西海晴斗懂了:那就是不太行。
倒酒的时候他压根什么比例都没有随便往里面倒的,虽然没加什么料,但在混匀都没怎么混匀的情况下想也知道好喝不到哪里去。
他微笑:“这就是你想要的。”
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言外之意难喝也和他没关系,是他自己要求的。
降谷零朝他挑了挑眉——这还是西海晴斗见到他从进来以后有的第二个堪称“生动”的表情——第一个就是刚才的难喝:“你要尝尝看么?”
“还是不了。”他没有为难自己的爱好。
“奇怪的味道。”降谷零把还剩一半的酒杯往前一推:“我还以为这三种酒混在一起很平衡——毕竟他们原本应该都是一样的,不是么?”
西海晴斗半掀起眼皮,冷淡地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现在知道了,他就是来找茬的。
“加拿大不是卧底——或者说,他不只是警察的卧底,更是组织的卧底——他依旧是组织的人,对么?”
毫无铺垫的,降谷零用一种平静的、平稳到了极致的语气忽然说。
西海晴斗的大脑连带着动作都忽然卡壳了那么一瞬:“你说什么?”有点像是机器人忽然接触不良导致断线了那么一下。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么?”
“……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西海晴斗脸上的假笑是彻底维持不下去了——夭寿了,他这是终于在压抑和沉默中发疯了?
他扫了一下周围——还好,酒吧吧台他原本就故意放置在了最为偏僻的角落里,除了一个喝多了直接睡过去的,没人能听到他们两个刚刚说了什么。
“这只是一间普通的酒吧,处理起来会很烦——”西海晴斗“啧”了一声:“我觉得作为情报人员你应该比我更懂?”
是“很烦”,不是“很麻烦”。
降谷零在心里咂摸了一下,笑道:“放心好了,如果真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处理掉的。”
是“波本”式的微笑。
西海晴斗不为所动:“好啊,别的无所谓,如果要处理就处理远点,别影响我开店。”
“所以可以继续刚刚那个话题了么?”降谷零不置可否,声音放得很轻,听起来却很清晰,“加拿大其实还是组织的人,他的警察卧底的身份才是那一层障眼法,对吧?”
他依旧在执着地问这个问题。
西海晴斗这下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这下是真的感到了意外。
降谷零第一次看到惊讶的情绪从那双金色的眼眸里流淌了出来,还带着一丝困惑,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解的意外。
真有意思。
明明现在应该是在进行一场看似随意、实际却很重要的问话,是在需要绷紧心神的时刻,他却忽然有点分神,漫无边际地想,原来君度居然也有对什么感到惊讶的一天。
他还以为他真的一直对都是什么都胸有成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之内的呢。
西海晴斗觉得自己大概是今晚喝多了看到了什么幻觉,又或者他难道是在做梦——不然他为什么会听到降谷零在这么直白的问他“加拿大到底是不是组织卧底”,甚至还似乎对他笑了一下?
但是就算是梦或者幻觉什么的,也不至于会有这么离谱的发展吧?
这么离谱的发展结果感觉还得是现实。
西海晴斗悄悄用手指掐了自己一把,感觉今天晚上的酒都清醒了两分。
他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猜测的?”
不是否认,但也不是承认——他只是把他的这句话定性成了“猜测”。
嗯,不管降谷零是打算玩什么“坦白局”还是有在搞什么其他花里胡哨的东西,但也要看他配不配合——他现在就不是很想配合。
“是从前段时间组织里的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流言里得到的么?朗姆今天上午刚和我提到过——怎么,你没有去问过他么?”
但降谷零也很不配合他。
“但这些猜测的结果其实都是真的,不是么?”他似乎很固执地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不允许有任何的回避,直视向那双金色的眼眸,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