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朝露:“那是什么时候?我竟然完全没印象?”
“惩罚只让我表白。”池列屿懒懒地往后瘫,“这是另外的价钱。”
“你……”许朝露脸憋得通红,双手抱起骰盅,“那你再输一次,就要回答我的问题。”
池列屿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许朝露:“我猜大。”
池列屿:“不是,你根本没摇吧?”
“我不管。”许朝露直接打开骰盅,“我赢了,你快点回答我啦,第一次和我表白是什么时候?”
都撒上娇了,作弊也得当没看见啊。
池列屿失笑:“行了,我说。就你生日那天。”
“我生日那天?”许朝露下意识认为是上个月的三月三日,“我记得,那天我们白天没见面,傍晚我学生会例会结束后,你载我去排练室过生日,过完再送我回宿舍……你什么时候说你喜欢我了啊?该不会趁我没注意的时候说的吧?那怎么能算呢,我都没听见!”
池列屿:“嗯,你确实没听见。”
……
今天是周六,部门聚会结束后,许朝露和池列屿一道回了家。
直到洗完澡躺上床,她仍在不断回想三月三日发生的事儿。
真的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告白了吗?
会不会不是以亲口说的方式?
忽然间,她想到某种可能,跳下床跑到靠墙的玻璃展柜前,小心翼翼打开柜门,取出放在最外层那张黑胶唱片。
今年生日池列屿送了她两个礼物,一个是摩托头盔,一直放在池列屿那儿,另一个就是这张唱片。
从初中开始,每年过生日,他都会雷打不动送她一张她喜欢的歌手的黑胶唱片。
今年送的是日本歌手藤井风首专《HELPEVERHURTNEVER》。
唱片礼盒里附了张贺卡,许朝露拿到眼睛前边,正着看反着看对光看逆光看……都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贺卡上,少年落笔清劲有力,只简简单单写了四个字:生日快乐。
除此之外,就是他名字缩写的落款,还有她生日日期3.3。
许朝露将唱片放进唱片机,这台唱片机也是池列屿前几年送她的。碳纤维唱臂贴近唱片,唱针顺着密密麻麻的纹路滑行,歌声流淌而出。
许朝露仍盯着贺卡,半晌,忽然将唱针调到《优しさ》这首歌开头。
她才注意到,贺卡就是这首歌的明信片,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许朝露搬了张椅子坐在唱片机旁,对照歌词,反反复复听了十几遍这首歌。
直到时针越过零点,万籁俱寂。
她将唱片收回玻璃柜,无力地瘫倒到床上。
什么也没发现。
真是想太多,工厂批量生产出的一张唱片而已,能有什么特殊之处。
-
四月中旬,天气彻底暖和起来,坐在图书馆靠窗位置,一擡头就能看见张扬舒展的枝头新叶。许朝露一整个下午都泡在复杂的数学式子里,学累了就望望窗外,期中考告一段落后学校氛围轻松了不少,学子们赶路的脚步不再匆忙,偶尔也会停下来赏一赏红花绿水,撸一撸小猫小狗。
池列屿下课后来图书馆和她一起学习,今天是星期五,晚点家里人会来学校接他们回家。
两人并肩坐,各卷各的,交流不多。
十九年青梅竹马,学习步调也相当一致,池列屿眼睛看屏幕看累了,准备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旁边的少女恰好也打了个哈欠,椅子朝他这边挪了挪,靠在他肩上开始玩手机。
“我天,你看乐乐在群里发的。”许朝露手机拿给池列屿看,“最近学校里有人虐待小动物,把两只猫的腿都打断了,好残忍,我们学校竟然会有这种人。”
“分数线不是过滤器,再好的学校,也有可能招到人渣。”
“是啊。”
池列屿此前已经在宿舍听陈以铄说过这事儿了,反应比较平淡,许朝露看他好像对小动物的悲惨遭遇不太感同身受,就没再打扰他,自己抱着手机噼里啪啦发评论,痛骂施暴者。
日暮时分,天色暗得很快,窗玻璃上冒出点点滴滴的雨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密,淅淅沥沥的雨声透进安静的图书馆。
池列屿看了眼时间:“他们应该快到了,我先去还书。”
他前脚离开,许朝露后脚就收到老妈消息,说还有十五分钟到校门口。
过了十分钟,许朝露算完两道题,池列屿还没回来。
猜到借阅处可能在排队,她把池列屿的书包也收拾好,抱在胸前,去一楼找他。
借阅处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她狐疑地转了一圈,穿过图书馆正门大厅时,看到右侧的长椅上放着一本挺眼熟的书——
《虚拟现实技术》,这不就是池列屿准备还的那本吗?
不远处,图书馆大门敞开,斜风带雨打湿了干净的大理石地面,许朝露望了眼门外,忽然从包里取出伞,撑开,匆匆忙忙跑出图书馆大门。
日夜交替之际,空气像被雨丝填满的雾蓝色胶质,池列屿手里抱着一团脏兮兮毛茸茸的东西,大步往图书馆屋檐下走。
一双浅咖色短靴踩着雨水小跑过来,停在他跟前。
“你怎么跑出去淋雨啊?”许朝露高高举起伞,伞面斜向他,视线落向少年怀里的东西,“这是……小狗吗?”
许朝露定睛,发现这只狗好像就是上回池列屿在草坪上摸的那只小白狗,现在全身都是泥水,变成了脏兮兮的灰色。
池列屿还来不及说一个字,身前少女又惊慌失措道:“你的脸怎么流血了?你刚打架了?”
“没有。”池列屿无奈地解释,“刚下楼还书的时候看到草丛边上两个男的蹲着,用塑料袋把这只狗的头勒住不知道干嘛,我一走过去他们就吓得伞抡过来,我没注意,脸上被伞划了下。”
一点也不痛,要不是她说,他都不知道见血了。
池列屿觉得挺丢人,不太自在地撇开眼:“真要打架,那俩货加起来都伤不到我。”
“你才打过几次架?他们可是虐狗的变态,是没有人性的!”许朝露问,“有看见他们长什么样吗?”
“没,都戴着口罩。”
那俩落荒而逃后,池列屿见这狗被勒得在地上抽搐,就没去追他们,冒着雨硬生生把狗脖子上打了死结的塑料袋扯开,所幸救助及时,它很快喘上了气,应该没什么大碍。
雨似乎更大了,密密麻麻的雨帘遮天蔽日,好在这伞也大,能够包住他们两个人。
少年全身湿漉漉,雨水顺着乌黑的发丝往下淌,小狗胆战心惊缩在他怀里发抖,睁着滴溜溜的眼睛,许朝露觉得这一幕很神奇,包括她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成了撑伞的那个。
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吗?她为池列屿撑伞。
思及此,许朝露感觉手臂更有劲儿了,伞面又往池列屿那儿倾了些,结结实实笼罩着他,斜风将雨丝吹到她脸上,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心底深处悄然冒出一句话。
以后所有大雨落下的瞬间,我也会在你身边。
池列屿:“走吧,先把狗送到动保协会。”
“等一下。”许朝露蹙着眉,单手摸出纸巾,盖两张到小狗头上,又抓着一张凑近他,“我给你擦擦脸。”
池列屿下意识退开:“脏。”
他的洁癖像是长在了她身上,能忍受自己变脏,却无法接受把她弄脏。
“哪里脏了?”许朝露果断上前一步,不由分说擦拭起了他的脸,从饱满的额头到锋利的眼睛,指尖接触到的皮肤微凉,带着细微电流,也深刻感受到他骨相像雕塑一样立体漂亮,绕过眼角细细一道血痕,接着擦拭鼻梁、面颊,许朝露渐渐忘记呼吸,心跳加快,身体里一股血气往上涌。
“我不仅要擦。”她说。
我还要亲呢。
她攥紧纸巾,踮脚,猝不及防地在池列屿脸颊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