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现在这情况，老爷子对江浅也挺满意，你们好事将近啊。”
从来没听纪祈川说过他和江浅的打算，但一来二去，动作倒是挺快。
纪祈川点头，“嗯，至少算定下来了。”
楚聿白落子，“恭喜啊。”
这一路，他们两个人确实都挺不容易的。
楚聿白从纪家老宅回去是晚上十点半，司机早早等在主楼大门口。
纪祈川目送楚聿白上车后，转身，看了眼已经关灯的后楼。
江浅应该是真的睡了。
国际航班一趟十几个小时，凌晨航班全是黑夜，不怎么见光。
顿了几秒，他只身往那边走。
……
这边原本是纪祈宁在住，后来她也在外面有了产业，寒暑假能偶尔回来住几晚就不错了。
以前，都是去他那边住。
输入密码，大门被打开，纪祈川没开客厅灯，借着屋外的路灯光，慢吞吞往楼上走。
二楼空房间很多。
一眼望过去，其中有扇门虚掩着，成了个倾斜角度，露出一条黑色缝隙。
走廊光透进去。
纪祈川扬起唇角，他知道是江浅给自己留了门。
轻微的“吱呀”声响起，所有微弱的光芒涌入房内，纪祈川的身影被拉长。
眼底，江浅侧躺着，背对自己。
纪祈川放轻脚步走过去，看她双眼紧闭，呼吸均匀。
纪祈川正准备去洗澡。
似乎是睡梦中也有彼此感应和意识，江浅在几秒后翻了个身。
她艰难睁开双眼，好像看到了纪祈川的身影，而后低低问了句：“结束了？”
纪祈川拎着浴巾回头，“嗯，吵醒你了？”
“没，我自己醒的，”江浅闭着眼睛，声音有点哑，“我今晚也没洗。”
纪祈川挑眉，下巴扬起，示意江浅，“那一起吧。”
刚醒的人用手撑起身体，掀开被子，“谁跟你一起。”
她昏昏沉沉的站起身，眼睛没完全睁开。
纪祈川还是没进浴室，“累的话我帮你？”
他还挺好心。
江浅摆摆手，就是意识混沌，也清楚纪祈川，“你帮我，只会更累吧。”
当事人倒是没反驳，主动把房间里的浴室让给她，自己去了隔壁。
几分钟后，江浅光着脚踩在浴室冰凉的地面上。
哗啦啦的水声在耳边清晰响起，当热水冲刷身体时，她感受到一阵清醒，最后能看见镜子上雾蒙蒙的影像。
她刚刚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最后，在浴缸中泡了很久，江浅把自己捞起来，身上的泡沫被冲洗干净。
踩着腾腾热气出浴时，江浅拿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此刻，纪祈川已经回来了。
他站在阳台，背对着自己，接了一通电话，应该是国外那边有工作安排。
江浅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看了他几秒。
而后，男人侧目，转身，背靠着栏杆，挑挑眉示意她稍等。
江浅对上他的视线，忽然就觉得这样的生活特别好。
工作后疲惫的夜晚，喜欢的人在身边。
继而，江浅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想去找个吹风机。
翻了外面的几个柜子，没见到。
刚打算作罢，纪祈川的电话挂断，边关手机屏幕，边走过来问：“找什么呢？”
“吹风机，这边有吗？”
纪祈川点头，“肯定有，这里一直是纪祈宁住，她肯定有。”
而且偌大一个纪家，怎么可能连个吹风机都没有，别墅找不到就打电话让人来送。
几分钟后，纪祈川从浴室里拿出一个缠着线的吹风机。
看得出来挺久没人用了。
纪祈川拍拍床边的位置，顺势把电源插好，“过来坐。”
江浅顺着他的意思坐下，偏头眨眨眼，“你帮我啊。”
“嗯，早点吹完你也早休息。”
轰隆隆的风声响起，江浅的话混在里面，没让身后男人听见，“真能早点休息？”
回应她的是缭乱的发丝，带着洗发水的香气。
纪祈川的指尖在她的发缝中慢慢摸着，最后落在发梢，每一寸都被触碰到。
纪祈川很快帮她吹干。
吹风机还残留着温度，被他搁在一边放凉。
江浅感受到发梢的热意，没忍住多揉了两下。
起身，纪祈川去关了房间的灯，两个人躺下，纪祈川的嗓音沉沉，在江浅耳边响起，“睡吧。”
纪祈川只给她盖了盖被子，没有多余动作。
还真是纯睡觉。
几秒后，听着纪祈川的呼吸声，江浅侧身，往他身边挪了挪。
旁边人还是没动静。
江浅把脸往他耳边凑了凑，声音带着温热气息，“你睡了吗？”
半晌，没有回应。
江浅擡手，在被子里摸到纪祈川的腰身，触碰的下一秒，手腕直接被抓住，男人闭着眼，浑厚的声音传来，“你不想睡了？”
她轻轻晃了一下自己被抓住的手，“想啊，想跟你睡。”
闻声，纪祈川用力的手下意识一松，江浅的指尖慢慢滑到他的腰下方，掌心的温度隔着一层布传递。
“不倒时差了？”
江浅的喘息声清晰落在他耳边，“明天再说，想你了。”
“行。”
这一个字后，纪祈川直接把人拉到怀里，紧接着一个热烈的吻袭来，抽走了江浅身上的全部力气，她在很快之后给出回应。
江浅感受到热意从脖颈到腰，甚至蔓延到大腿和脚踝。
最后，在意乱情迷之际，她催促纪祈川：“进来啊。”
“纪祈宁这肯定没套。”
先不说她是单身，就算要玩男人，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带到老宅来，除非她真的疯了。
江浅抱着纪祈川，肯定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箱子里有。”
纪祈川没着急去拿，双眼微眯，“你带这个回来？”
“给你用的，”江浅一身汗，感觉自己刚才的澡白洗了，用腿环住他的腰，“国外的型号大。”
闻声，纪祈川在黑夜里笑了声。
翻身下床。
一整夜，江浅从国外带回来的那一整盒，全都用光了。
……
在纪家老宅待了几天，很快就到了京音办活动那天。
纪祈川问她，需不需要Yoko帮她挑件衣服，毕竟是出席正规场合。
而且，她还要上台。
江浅说不用，她就是简单讲几句。
那日，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两人从纪家老宅出发，前排，助理开着导航。
江浅在手机上浏览着他们学校这些年的官网宣传材料，大多是获奖展示，还有一个板块放了她的照片。
在最显眼的位置，应该是为了招生。
毕竟，像江浅这样的学生，几年都出不了一个。
京音这些年的名声，很大一部分也有她的功劳。
虽然也出过不少优秀的演奏家，但基本都分散在国乐团，很少能有在国外有一席之地的演奏家。
江浅实实在在算一个。
看到自己的宣传照，江浅笑了一声，被旁边男人听见，纪祈川继而合上手里的文件，望向她：“怎么了？”
“我几年前的入学照，”江浅给他看了眼手机，“是不是和现在一点都不一样。”
高马尾，她笑容轻浅，眼里带了丝青涩。
入学那会，她没想过自己会经历这么多，可回头看看，轻舟已过万重山。
“也漂亮。”
江浅等来这三个字，随即收手，笑道：“纪少爷，你真敷衍啊。”
随后，纪祈川也笑了一下，旧事重提：“其实之前我想过，如果那个时候我亲自去你们京音的周年庆，那就没林与驰什么事了。”
江浅：“都多久了，还说林与驰的事。”
“我和他都不联系了。”
纪祈川点点头，“毕竟是你前男友。”
她心想，这少爷当初也没当林与驰是她男朋友，该干的，不能干的，纪祈川全都都干了。
车子很快到达京音大门口。
校外，不少学生进进出出，今天不是开放日，校外车进不去。
前排，助理说是要给校领导那边通个信，先一步下车，在窗外打电话。
半分钟后，助理回到驾驶位，前面，杆子放车。
江浅看着窗边，一路绿茵，京音和两年前的变化不大，只简单翻新了一些建筑。
图书馆和教学楼似乎修了直通道。
江浅这次没逛校园，她跟纪祈川一起去了休息室，总得跟校领导打声招呼。
还是在原来大礼堂的位置下车，江浅拎着包，刚一开门，迎面，校方办公室员工先一步小跑过来。
江浅以为这人是冲着纪祈川来的，索性让了个身位，“您到的早，我带您休息室坐会。”
随后，一擡头，江浅看他在看自己，然后不可思议指指自己的鼻尖，“叫我？”
“是啊，您经纪人Si说了，她没办法过来，让我校方这边安排好。”
“不用了，您忙，”江浅摆摆手，又回头看了眼刚下车的纪祈川，“我跟男朋友一起。”
工作人员这才把目光放到她身后，又是一阵惊讶，“纪少？”
“嗯，我们一起。”
工作人员点点头，“那好那好，我去礼堂那边安排了。”
两个人并排往休息室门口走，纪祈川伸手，要帮她拎包。
江浅自然而然地递过去，感慨了一句：“我在国内也这么出名了？”
纪祈川单手拎着她的包，反问了句：“你说呢？”
“之前Si跟我说，让我想想公开恋爱的事，我本来是觉得国内这边不用担心，发了应该也没人在意。”
现在一看，可能之后还真的要好好商量。
纪祈川捕捉到重点，“你想公开？”
江浅笑着反问：“你不想啊？”
话音刚落，两个人走进休息室，关门声紧接着响起。
之前江浅虽然也说过这事，但语气里都是再等等的意思，时至今日，倒是有点不太一样。
“怎么不想？”
江浅只身去位置上坐下，“回头我问问Si，找个合适时机，而且还得有公关和文案，没那么简单。”
她连一场演奏会都需要团队定方案去发布，公众人物局限很多，江浅算是比较好的了。
至少，她的流量不至于太大，能引起机场骚动那种。
几分钟后，休息室的门被敲了两下，两个人的话题戛然而止。
继而，同时看向门口。
京音去年新换了一位校长，老人退休，自然要有别的有能力的人顶上来，听说还是个四十多岁的气质女校长，江浅有所耳闻，Si说她雷厉风行，很有魄力。
但百闻不如一见。
带着助理走进来时，她笑意盈盈，伸手示意，“欢迎两位。”
“这是我正式上任的第一年，举办的新活动，感谢两位捧场。”
纪祈川礼貌回握，“您客气。”
校长转向江浅，客气道：“江浅小姐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前两次周年活动给您发过邀请函，助理说您忙，我们也理解，没想到这次您经纪人能主动联系我们。”
江浅：“为母校做宣传，应该的。”
“那待会可得让你宣传部的学妹多拍几张照片，我们今年的招生任务估计能更上一层楼。”
当事人点点头，笑意不减，“我一定配合啊。”
随后，助理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校长点点头，又看向他们，“我那边还有别的事，那两位在这稍等，开场之后，我会让工作人员来喊。”
江浅和纪祈川异口同声，“您忙。”
大概比预订时间晚半小时，工作人员才来请他们。
这都是京音的老传统了，让学生到齐后，等领导进场。
同样的礼堂，熟悉的装潢，红幕布拉下来，最中央摆了一个演讲台，话筒暂时关闭。
唯一与众不同的是，第一排，纪祈川名字的旁边，摆了她的。
这次，他们都得坐在最前面。
落座后，整个礼堂的氛围灯打开，几十道光芒照在演讲台，先上场的是校长。
台下，掌声雷动。
坐在第一排，江浅双腿交叠，感受到纪祈川偏头过来，问：“紧张吗？”
她摇头，我是时不时就要上台的人，更何况，这只是一段演讲而已。
纪祈川笑了，“坐在这儿的感觉怎么样？”
“特别好。”
“一会，在那个位置，你会更好。”
纪祈川的话音刚落，没等她开口，校长讲话结束，主持人叫了她的名字。
纪祈川带头鼓掌，侧目，他的口型像在说，“去吧。”
在她起身的那一刻，登上演讲台，每一步，都算数。
几阶楼梯，她迈上去，站在比台下所有人都高出一截的位置。
灯光和镜头对向她，在这个位置上，她低头看纪祈川那一秒，才明白他刚才说的话。
她一步步，真的走到了这里。
深吸一口气，江浅笑笑，从容不迫打开自己眼前的话筒，瞬间，刺啦的噪音过去，她缓缓启唇：“大家好，我是音乐学院毕业生江浅，你们或许在各大媒体中听说过我的名字。”
场下，全员寂静。
“我很荣幸这次能代表优秀毕业生发言，回顾这二十多年，我现在的人生还算精彩，然而几年前，我也只是京音的一名普通学生，或许我还要更艰难一些，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我退学了半年，但我始终想回到学校，走原来的路。”
“我并不是运气最好的人，这些年也吃了很多的苦，我从不感谢苦难，但我永远有直面它的勇气，现在的我应该算的上小有成就，未来，希望台下的你们有克服万难的决心，成就一切的魄力，以及永远能重新开始的洒脱。”
“在此，我祝各位，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话音落下，江浅的目光扫过一圈，最后，和纪祈川的视线交汇重叠。
第一次见面时，他在高位。
如今，他愿意把她捧到高位。
江浅永远是世俗中，开出最坚韧且妖冶的花，充满野心与自由。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