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他们应该会更快回,因为她坐地铁都等了好几趟才挤上。
心底的不安又升起,她心想:该不会是在回来的路上出事了吧?
但是她转念一想:或许只是路上堵车了呢?
她站在大厅,焦急地踱来踱去,每过去十分钟,她内心的恐慌就多一分。
如果江斯澄今晚没回来,事后母亲肯定逃不了法律的制裁,她也自身难保。
准确来说,他们三个人都会走向毁灭。
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得她都快绝望的时候,江斯澄回来了。
喻挽灵今天一天都处在紧张的情绪中,直到他进来的那一刻,她才终于发自内心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江斯澄今天穿了一件白色打底衫,外面披了一件黑色外套,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短靴。黑色很适合他,他能把黑色特有的神秘感和压抑感诠释到极致,当他一步步地走近她的时候,压迫感十足,喻挽灵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
她根本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只好心虚地把手藏在背后,低着脸看地板,她看见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阴影几乎将她完全包裹。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17岁的少年能有这么强的气场,每次和他独处时总是莫名地没有底气。
“今天玩得开心吗?”他问。
“开心。”她违心回答。
江斯澄笑了一声,然后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喻挽灵一头雾水,不知道他笑什么,愣愣地呆站在原地。
他的一只手肘支在大腿上,用手托着腮,一脸兴味地看着她。
喻挽灵被看得十分不自在,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看到我回来,你好像很高兴?为什么?”
“我……怕你出事。”喻挽灵小声地回答,这句话是出自真心的。
只要他平安回来,就说明妈妈暂时没得手,那她就不会去坐牢了。
“喻挽灵……”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你怎么这么容易心软?”
什么……?
喻挽灵一下子没明白他的意思,她差点以为他知道什么,可是看他眉目含笑的样子,又觉得不像是知道她要害他。
“很晚了,我先回房间了……”她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被他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也很不自在,一心想着快点开溜。
反正……今晚无事发生就好。
喻挽灵走到房间门口,看见门缝透了一丝灯光就知道:母亲在房间里等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拧动门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地走到喻香秀面前。
“怎么站在这里?坐下吧。”
喻挽灵听话地坐下。
“今天玩得怎么样?”
“还行,就是人太多了,总在排队。”
“你今天有没有找江斯澄说话?”
“……”
喻香秀也不管她回不回答,紧接着问下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对他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比如提醒他注意什么?”
“……”
“有就说有,没有就没有,诚实说出来。”她的语气并不是咄咄逼人的质问,而是温柔沉稳的,这让喻挽灵心里更不好受,她感觉自己“背叛”了母亲。
“有,我提醒他不要一个人走。”她老实交代了。
在母亲面前,她根本撒不了谎,也不愿意对她有所隐瞒。
看着母亲新长出的白头发,喻挽灵眼睛有些泛酸,她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觉得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对你……对他……我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出乎意料的是,喻香秀没有责怪她,而是伸手帮她把额头旁边散落的碎发撩到耳边,轻声告诉她:“我今天根本不打算动他。”
“什么?!”喻挽灵惊呼,“所以今天只是单纯的玩吗?!那为什么要叫江斯澄也去呢?!”
“我就是想看看……真的要行动的时候,你能不能狠下心。”
喻挽灵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的行动……居然只是对她的考验!很明显,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妈妈……对不起……”
喻香秀把她搂在怀里,长叹一口气,“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太善良了,就和灵灵一样,我就猜到你狠不下心。”
“我……”
“你暂时先别想这个事情了,好好休息,在学校别惹事就行,去洗澡吧,早点睡觉。”
温水将喻挽灵一身的疲惫都尽数冲走,洗完澡以后的她毫无睡意。她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的试卷发呆。
小时候,她希望通过考上大学的方式来让父母公开自己,父母去世以后,她一度认为读书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后来遇到了喻香秀,她像培养喻灵一样培养自己,还带她去了大城市,见识了不一样的世界接受了不一样的观念,她知道书是为自己读的。
可是现在……她看着桌上一摞摞的课本,再次丧失了对学习的热情。
走到现在这一步,她的未来已经毁了,虽然今天还相安无事,但是那一天总会到来,到时候,她不仅会失去自己唯一的“亲人”,还会被江家报复,她好怕,怕自己的下场比喻灵还惨。
其实,她早就知道喻香秀收养自己的目的并不纯粹。虽然心里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母亲哭着说喻灵是她唯一的女儿时,她还是会觉得心里酸酸的,原来没有谁会真正爱她,她从来就不是谁的唯一。
想到这里,她终于憋不住,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她摘掉眼镜,想用手把眼泪擦干,但是眼泪越擦越多,还滴在了试卷上。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哽咽一边用纸巾蘸掉试卷上的泪水,忽然,房间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喻挽灵手忙脚乱地抹干净眼泪,小跑着去开门。
只有喻香秀才会来她房间,所以她没有多问,直接开了门,没想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江斯澄一声招呼也没打,直接把门完全推开,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
喻挽灵震惊的同时也觉得很尴尬,因为自己现在看起来很狼狈,不仅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还哭得又红又肿。
但是他好像完全不在乎她为什么在哭,从开门到进来,没有多看她一眼,而是站在书桌前将整个房间环视了一圈才坐下。
“现在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微信说吗?”
江斯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眸漆黑,他慢慢地说:“你们的复仇……只会失败,根本不可能成功。”
这句话音调不高,却足够惊悚。
这一刻,喻挽灵的肾上腺素狂飙,脚底像生了根,她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不敢出声,在他还没摊出底牌之前,她不敢承认。
“如果不是我干扰我妈,喻姨根本得不到这份工作。还有……你该不会一直都觉得……你是靠你的小聪明获得了我的信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