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得花灯摇晃,亭帘摇晃,也吹起谢姰的衣衫与她莲花冠上的素纱,她漫步走到亭边,伸手正好接住一片朝她吹来的轻纱,她侧头向亭中望去,微微有些愣神。
燕溪山喝醉了。
往日两次见他,他都穿着绯色官袍,虽然好看,但谢姰却觉得红色不是很衬他,他这样清雅的人适合青绿皎白之色。
今日他未穿官袍,而是一件象牙白云鹤广袖,那飞云仙鹤用金线细细绣制,在昏黄灯光下闪着极为耀眼的光,如黄昏水面,浮光跃金,波光粼粼,那金光甚至落在他的头发上,顺着他披散的发尾垂落隐在榻下。
他褪了一双锦靴,素净白皙的脚一只踩在榻上,一只垂在塌下,春衣单薄极好的衣料隐隐约约勾勒出他纤长流畅的长腿,顺着那流畅的线条往上,便是他劲瘦的窄腰,他内里也是一件白色的衣裳,同样用金线绣了祥云飞鹤。
衣带与衣服也是一样,只是那衣带却不如衣裳那样宽大,紧紧勒着他的腰,将他姣好的身段勾勒得极为勾人。
衣襟处微微敞着,露出一点白色的肌肤,又因酒意,白里多少透着粉嫩之色,他一只手垂在塌下,一只手撑着半张脸,只将纤长的脖颈与半张脸露在灯下,昏黄的灯为他笼罩上一层朦胧雾色,让他的纯澈脆弱暴露无疑。
谢姰觉得手中这片轻纱似乎在挠着她的手心,她挥开轻纱,缓慢走到燕溪山身侧,俯下身去看他。
近看他颜色更盛,嘴唇因酒液红润,睫毛随风颤动,眼角下的泪痣都因醉酒显得更加诱惑。
若说楚聿是西北的酒,只是一闻就知道此酒烈性,那燕溪山便如藏在地窖里的酒,只有等走近才能闻到这股浓郁的酒香,只有启封尝一口才知道,这酒之烈。
有人爱西北的酒,也有人爱窖藏的酒。
谢姰生来什么都有,也从不觉得鱼和熊掌难以兼得,所以,她都喜欢。
她指腹点在泪痣酒液上:“溪山这般耗费心思要我来,是要做什么?”
她可不相信,这世间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而且,一个开酒庄的人,还需要租马车?
燕溪山缓慢转过头来,睁开闭着的眼睛,他眼中柔波万千若清湖湖面:“乐安。”
“喝醉了?”谢姰依旧保持着俯身看他的姿势。
燕溪山仰头看着她:“若不是喝醉了,怎么能看见你呢?”
“这酒好喝吗?”谢姰低下头,微眯着眸子看他的唇。
“乐安怎么自己不来尝尝?”燕溪山问,他眼中纯澈,只是喉结微动将他下巴主动擡高。
诱人采撷。
谢姰一只手撑在榻边,另一只手擒住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十里亭的酒味道并没有很独特的地方,只是位置很好,所以吸引了很多人来,可谢姰却觉得这酒好得很,很甜,甜得和钩子一样,尤其勾引人心。
燕溪山如同被一座大山压着,他死死扣着榻边的镂空雕花,承着她深沉的几乎要夺去他呼吸的吻,他不断仰着头与她贴近,渴望着与她更靠近一步。
谢姰轻轻咬了一口他的唇,与他分开,又低头舔去带出的酒液,咽下喘息道:“十里亭的酒,很不错。”
燕溪山呼吸粗重,胸口起伏着追上她,将头靠在她肩膀上:“都是你的。”
“无论是十里亭的酒,亦或者是我。”
燕溪山擡起头,扣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指腹从他的下巴移到敞开的胸口,又顺着衣襟往下。
谢姰看着他的动作,直到她的手停在那条绣着祥云仙鹤的腰带旁,他挑起她的指尖,让她的指尖穿过那条细带,颤声道:“乐安。”
“让我成为你的人,好不好?”
从将军府去皇宫的路很长,楚聿走得有些心烦,他没有骑马,心中想着见谢姰便没记着骑马的事情,好在,在他耐性消失之前他远远的便看见谢姰停靠在路边的马车。
他急忙停住,将灯笼放在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裳与头发,随后又摸了摸自己的伤口。
这样严重的伤口,必定会让谢姰心疼,本来是件小事,可楚聿总想着小题大做让她像上次一样为他的伤口上药,让她能够软下声音哄哄他,哄哄他这颗有些惊疑不定的心。
想让她给自己一颗定心丸吃,告诉自己,这世上谢姰也是非楚聿不可,告诉他,她可以成为他最大的勇气,可以牵起她的手将她带走。
深呼吸做好准备后,楚聿便往十里亭附近走,他眼中闪烁着灯笼的光,想见的人就在不远处,想说的话一会就能说。
一日未见她,他真的好想她,想到心脏都要疼起来,她呢?谢姰呢?谢姰会这样想他吗?会一见到他就嘘寒问暖的看他的伤口吗?
楚聿止不住的想象一会谢姰见他的模样,一想到一会自己说不定能借口伤口疼留在她房中,像上次在偏殿一样睡在她身侧,楚聿便心摇神动。
他完了。
楚聿突然觉得,没有自由也没什么。
只要有谢姰在身边,就算是牢笼又有什么无法忍受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