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直接回重光居,她只御剑到了浮岚宗山下。
从沙滩上往山道的方向走,海潮拍打着沙滩,海风将山上的树吹得哗哗作响,徐听雾就趁着夜景轻步慢走。
茂盛的树丛遮掩着的山道,两侧的橘色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她刚迈上石阶就看见祁黎背身站在前面。
他站在远远的山道上,一身白衣在夜晚十分显眼。徐听雾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她知道追不上他就慢了下来,他在这里应该等了挺久,但这可怪不着她。她毕竟刚刚恢复好身体,若是祁黎要指责她什么,她肯定不服气。
祁黎果真没多说什么,见她走过来又转身继续往前走。
“哑巴了不成……”徐听雾看着他的背影心有不快。
她可是为了帮他才毒发,结果他开始躲着她,现在连话也不说了。
这几日压抑着的不满让她抿紧了唇,正要开口时,前面却传来轻轻一句:“过两日我要闭关。”
闭关?
怎么这么突然。
她打量着他问:“师祖是不是受伤了?”也没见祁黎有不舒服的地方,可若是没伤没病,怎么会闭关。
“没有,我不在的时间,你就待在重光居不要随意出去。”
看来祁黎又不愿意说原因,她低声回了句:“好。”
闭关之人最怕外人打扰,想了想她又说:“不如我搬到弟子居去住吧,等你出关我再回来。”
是怕真的莽撞冒失打扰到他,也是想试探。
前面的人脚步一顿,“不用,我不在浮岚宗。”
徐听雾惊讶问他:“那你要去哪?”
祁黎皱皱眉,去哪儿还没想好,他随口答道:“阳上渊吧。”
阳上渊……
他们两个刚刚从那回来,掠红还送给他们一人一盒梅子糖,显然对祁黎闭关的事一无所知。
徐听雾停住脚步,轻眨了两下眼睛思考,心中觉得他这样不像是闭关,倒像是……躲着她。
后面没有了脚步声,祁黎也停住转身。
月光下他眉目疏朗,神情冷漠,像是换了一个人。
心中不知为何起了一丝酸意,她仍是毫不避讳的跟他对视,“你是不是想躲着我?”
她不想假意的喊他师祖,在她心中从没有将这个身份看得有多重要。在蓝城一切都很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祁黎这样对她避之不及?
祁黎无言看她,还是一样的冷漠。徐听雾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你知道我的心意,你喜欢掠红前辈是不是?”
她犹豫着不知何时说出口,而祁黎早就发现了蛛丝马迹,既然发现了,她没有什么可避讳的。
只是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心意就这样夭折,说不伤心是假的。
她想,祁黎是怕掠红不开心,所以知悉了她的心意要赶紧躲开,让她清楚这份感情有多不切实际。
现在她清楚了。
她知道掠红有多优秀。他们两人是多年好友,对对方的的经历习惯无一不晓。祁黎养伤时住在阳上渊,那时候掠红应该也像对她那样悉心照料。
徐听雾承认,那样热烈直率的女子,是十分引人注目的。
当这份猜测在心里成型的时候,她一丝嫉妒都不敢有。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在祁黎心中掠红有多重要,她不敢跟她比。
他们不过认识了数月,是她越界了。
祁黎不说话已经是答案了,有些话可能不需要说的那样明白。
她捏紧指尖压抑着要涌出口的苦涩,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就这样不远不近的站着,许久,她垂头说:“师祖若是觉得我打扰到了,不必用闭关的借口,我搬回弟子居住。”
她被关在东西城的时候,总想着活着就好,但在浮岚宗的这些日子,让她忘记了自己本是颠沛流离的命运。
她不能再贪图别的,能有一处容身已经很好。重光居是他的地方,没道理她要鸠占鹊巢。
祁黎静静的看她,双手藏在袖子里握的紧紧的。徐听雾的心意过于明显,他能看出来,掠红也看出来了。
掠红对他说,他不能。
他知道他不能,只是不知为何一拖再拖。
或许已经到了该抉择的时候。
他忽地轻笑一声,走下台阶来。
徐听雾因他的笑声怔住,看他一步步走进,直至与她只有一步的距离。
祁黎擡头往上看,月凉如水洒在他的脸上,他看着无边际的夜空道:“自修炼那日起,我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成仙。”
黑眸如琉璃一样,在月光下隐隐发亮。他勾着嘴角,双目微微眯起,“六百年前我失败了一次,下一次我不会放过。”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将势在必得展露无遗。
夜风将他的发吹拂起来,他仿佛不染尘埃,清淡的月光打在他的侧颜上。
只听他轻笑一声,“我谁都不会爱,对我来说情爱只是负累。”
眼前的祁黎,不再是之前教导她,纵容她的那个人,他眼中亮着的,是对仙位的渴望与野心。
他说情爱是修仙之路上的绊脚石,凉薄的样子与之前判若两人。
徐听雾像是被他吓到,愣着看他。
“或许是你我走的太近,让你产生了不必要的想法。”
他低下头看他,喊她的名字:“徐听雾,谁都不会是例外。”
谁都不会是例外。
她也不会……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震得她手心都发麻。
她好像看到了掠红口中的那个祁黎的影子,一心修炼只为一日成仙,他强大肆意又野心勃勃,除了看重的事情其他不能撼动半分。
直到天边亮起一抹微红,徐听雾才发觉身边已经不见人影。
她抚着指尖被她扣出的月牙痕迹,心中震惊未平。
这才是真正的祁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