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六十六章(二合一章)买鸡买锅买菜……
翠莹转头便进去了。
过了会儿,两个小厮擡了木箱子出来,将这些个灯笼挨个装进去。其中一个便是那日来她家送东西的长生小郎君。
长生冲她打了个招呼,四下里一瞅见没其他人,走到她身前道:“娘子你今日下来可要当心。那天那陈二跟疯了似的到处说你坏话,给周边两个村子都传遍了。”
猜到陈二郎不会善罢甘休,姜姀无奈地笑笑:“他说我什么了?”
长生面上一红,左右张望了下,用手拢着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说你家里藏了个男人。”
话说得倒是没错,实事求是,算不上坏话。但以陈家那些人的性子,恐怕不只轻描淡写地说她藏了个男人,还会添油加醋,势必要在山下将她的名声搞烂。
“那还说什么别的了吗?”
如她所料,长生支支吾吾地不敢说:“娘子我要赶紧进去了,总之你小心点陈家那几个。我家阿嫂从别人嘴里听了这事,隔日就把陈二郎从家里辞了。人现在指不定想着法儿地要算计你呢。”
他说完这句,擡起木箱子匆匆离开。
沈猎户神情严肃地看了她一眼:“竟然有这种事。他说的那陈二郎,就是我们先前碰上的那疯婆娘的儿子罢。这也真是,和这一家子扯上干系,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话就说到这,沈猎户突然住了嘴。姜姀擡头一瞧,原是张阿嫂出来了。
她今日一身素净打扮,面上一如往常那般挂着笑。说话也是客客气气,似乎陈二郎的闲言碎语并没有影响姜姀在她心中的形象:“娘子好巧的手。翠莹和我说了,每一个竹灯笼都做得那样细致,可见娘子的用心。”
这回她亲自拿了荷包,怕他们揣着这些个硬疙瘩不好行走,还特意拿了根麻绳将铜板串上。
姜姀欢欢喜喜地接下:“您肯再找我们,还开了这样好的价,那我们肯定尽心尽力地做,总不能砸了自己家招牌不是。”
张阿嫂笑了下:“你说的是你们?山上还有其他会做竹编的人吗?”
“还有一个阿婶,就是我旁边站着的这位阿叔的娘子,她也能跟我一起做。另外还有一个劳工,帮忙砍竹子、运竹子、劈篾条。”
“想不到山里头住了这么好些能人,怪不得做得这样快嘞。那我晓得了。下一次要有需要我还找你,到时小娘子可不会让我失望罢。”
“那是当然。”
两人笑眯眯地又寒暄几句后散开了。
沈猎户道:“起先我还纳闷,你怎么不说是自己没日没夜做出来的,还把你兰英婶和那位郎君也算上了。现在算是明白了,你这是在揽生意呢。”
姜姀笑:“我说的也是实话。除了这一次,往常哪一次不是兰英婶和我一道做的。让那张阿嫂知道咱们人多力量大,这样她日后才敢放心交给咱们更大的单子。村子里不都讲究个人情往来吗,和这种出手大方的客人多结交总没错。”
她说着走到没人的空地,盘点了一番今日的进账:“这次赚得可多了。阿叔咱们还是按照……”
“按照什么?”沈猎户打断她,“这次你兰英婶搁床上躺着,半点力气都没出,还打算这么分呢?”
“可上一回卖元宝篮那会儿,您就没分那半匹麻布,只拿了一半的鸡蛋走,怎么算都是少拿了。这两日您又出力气又出时间,总该要拿一些的。”
两人推拒了好一会儿。最终沈猎户应下,收了一百文钱。其余的定金加尾款,合计五百六十文钱,全到了姜姀的口袋里。
这真是突如其来一笔横财啊,说是小金库都不为过。先前每趟下山,最多不过几十文百来文进账,这回一下子翻了两番。她的铁锅,她的鸡,她的桌椅板凳和床,这不就又来了么。
“那这些银钱不够。”沈猎户虽不忍心,却还是泼了她一瓢冷水,“铁锅估摸着就要百来文。母鸡也不便宜,桌椅板凳和木头床更是贵。具体价钱我不晓得,但这些个加在一起,最起码要一贯钱。我记得你先前不是存下钱了吗,那些都加进去够吗?”
姜姀小声叹了口气:“是有,可也就二十来文,合在一起都不足六百文。而且总不能刚到手的钱就这么流水似的花出去。既挣了钱,总是要存点儿的。一会儿咱去问问,要不够的话就先买鸡和铁锅,后续再买其他的。反正这阵子每日坐在石头上吃,也习惯了。”
分了个轻重缓急,姜姀最终决定先买鸡。两人来到寿叔的杂货铺一打听,知道白淀村的卢阿婆家里有现成的母鸡出售,便一道往她家里走。
如长生所说,白淀村这边真是重灾区。路上有几个眼熟的,瞧着是该先前找她买过竹簸箕的,见着她都不打招呼了。眼睛一斜,身子一扭就闪到一边去,唯恐和她擦着肩走。
路上听到不少闲言碎语,光是那些人手上的指点就有够扎眼的。沈猎户听不下去:“你不和他们解释解释?女子的名声要紧,要真让他们几个在几个村子里疯传,那你以后下山还怎么见人啊。”
对这事儿,姜姀心里没多在乎。她知道流言伤人的威力,也知道那些议论的人只会选择听进去自己想听的。就算她扯破了嗓子挨个解释,恐怕也是徒劳。
至于肯信她的,譬如张阿嫂和寿叔他们,不用解释也不会多说什么。
她笑了笑道:“阿叔,我无所谓。他们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活着就很好了。我过自己的日子,又不会因为别人说两句话就少块肉。”
沈猎户有点难理解。他就没见过哪个女子这样不怕给人说闲话的,而且说出来的话听起来老气横秋,要说她只有二十岁他还真不信。
可仔细看看,这可不就是二十岁小娘子该有的模样吗。脸上没有一道褶,虽然瘦了些,但能看出五官底子不错,人长得也周正,看得人眼睛舒服。
不过他觉得姜姀说得很对:“那好,主要是怕你听着难受。既然你对那些人的话满不在乎,那你沈叔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咱们就大大方方地走,该买鸡买鸡,该买锅买锅,就得让人家看看咱们到底过得有多好。”
正说着,前头有人笑了下:“来买鸡的?”
那人一身粗布麻衣,头上盘出个滚圆的发髻,有不少头发已经花白,但整个人站得直挺挺的,一看就很有力气。她一手插在腰上,一手冲他们挥了挥:“这儿,来这儿。”
姜姀笑眯眯地迎上去:“您就是卢阿婆罢。您耳朵可灵嘞,隔老远就听见我们说要买鸡了。”
“旁的也没听清,光听见个‘鸡’字,就知道你们要来我这儿了。小娘子要买公鸡、母鸡还是鸡仔?我这儿什么都有,如果你想要鸭子的话也有。”
先前姜姀不是没考虑过买鸭子。但鸭子要在水里游。他们门前那条山溪两头开敞,再往下游一点就是条顶顶陡的瀑布。鸭子要不小心被冲到那儿,那可不就玩完。
所以她那会子便打消了自己想买鸭子的想法,只专注要买鸡。
“阿婆,我们就买鸡,要那种买回去就能下蛋的母鸡。”
“我家的母鸡都一个价,九十文钱一只,你自个儿进来看看吧。”卢阿婆拉了她的手进屋,穿过堂屋,往自家的后院走。
姜姀忽然觉得,当初酱油鸡的价格卖低了。她顺嘴问一句:“公鸡什么价呀?”
“公鸡价钱不一样。像那种想要进补,买回去坐月子炖汤的,是七十文一只。育种的就贵一些,八十五文,和母鸡差不多价。小娘子这回不买没关系。等什么时候想孵鸡仔了,就从我这儿拿只公鸡回去。你是买过母鸡的老客,给你抹个零,到时拿八十文就好。”
姜姀弯起眼睛冲她笑道:“阿婆您是个实在人。那下回我买公鸡还来您这儿。”
几人说着,走到了屋后的鸡圈旁。鸡圈用篱笆围住,里头总共十来只鸡。有大有小,个个长得膘肥体壮,一看就知道卢阿婆养得仔细。
姜姀一眼就看中了那两个啄食积极的,同样的价格下,这两只看起来比周围的大上一圈。
只瞥了一眼,卢阿婆就夸她眼神好:“这两只鸡今年六月初孵下来的,现在正是最能下蛋的时候。你要冲着下蛋买去那最好不过。前几日,喏,就边上那只,刚下了个双黄蛋,接下来指不定还有呢。”
听了这话,姜姀没多犹豫便掏出钱袋子。卢阿婆帮她把鸡绑起来装到背篓里。两只母鸡沉甸甸的,在背篓里小小扑腾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
路上,姜姀小声地同它俩说着话:“你俩可得争气呀,以后我们一家子吃的蛋可全指望你俩了啊。”
母鸡咯地叫了声,像是听懂似的做了个回应。沈猎户忍不住笑出声来:“行啊阿姀,想不到你还能跟鸡说话。从前我怎么不晓得你还有这本事呢。”
知道他是在揶揄,姜姀笑笑:“都说万物皆有灵。我跟它俩说话,那是给它们打打气,也没说错啊。”
“是,是。你说得都对。诶,你往哪儿走啊,铁匠住那头呢,咱还得走走回头路。”
两人又一路风风火火地来到铁匠家里头。铁匠的铺子在县城,今日只是恰巧在家。
没进屋前,姜姀就有些泄气。跟县城扯上干系的东西肯定不便宜。一只鸡都要九十文钱,铁锅只能更贵。
一问果然如此。
铁锅连锅铲开价一百八十八文,有零有整,美其名曰寓意好。
姜姀蹙了下眉,咬咬牙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