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差不多啦,我走啦,一会堵车迟到就哦豁了。”路时曼依旧笑嘻嘻在季凛深的胸口又蹭了蹭,这才依依不舍离开。
如常的笑容,如常的语气,如常的动作。
季凛深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叮嘱了两句,放她离开。
路时曼一直强忍情绪到上车,将车开出停车场,随意靠在一个路边,汹涌的愧疚感,拖累他人的自责将她全部吞没。
仪表盘荧光在暮色里渐次熄灭,路时曼的手刹拉得太急,金属卡扣发出垂死的悲鸣。
额头抵着牛皮方向盘,细密的纹路印在皮肤上,像烙着罪状的羊皮卷。
她握住方向盘的指节泛白,因用力微微颤抖着。
天光一点点消失在天际,霓虹亮起的瞬间,行道树影在挡风玻璃上投下牢笼般的栅栏。
路时曼将车停在路边的车位,沿着湖边走着。
她真的好没用,她的存在就是会拖累别人的,哪怕什么都没做,也会给人带去麻烦。
北风卷着冰碴灌入衣领,后颈顿时泛起鸡皮疙瘩。
“你生来就是个累赘,是个债。”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占了名额,我路家就有孙子了。”
“你就是个拖累。”
咒骂在耳蜗深处共振,在每根神经末梢重新爆裂。
路灯恰在此时次第亮起,她看见自己呼出的白雾中浮现无数张嘴。
那些嘴唇开合着相同的弧度,将累赘二字织成密网,勒得颈间羊绒围巾突然化作绞索。
她缓缓蹲下,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进臂弯里。
手机响起,是季凛深打来的。
“晚上去接你?”
“麻烦这位情人有点职业操守,金主的事情不要管。”路时曼努力让语气变得轻松:“不用啦,我晚上自己回。”
“吃饭呢,挂啦~”
季凛深还未来得及说话,电话就被挂断。
将手机静音,路时曼坐在路边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妈妈,老师说我再不及格以后只能捡垃圾了,我捡垃圾妈妈也爱我吗?”
“当然啦,你就算变成垃圾,妈妈也爱你。”
“那爸爸你呢?我变成垃圾也爱我吗?”
“你就算变成垃圾,爸爸也爱你,更何况,就算宝宝变成垃圾,在爸爸这里也依旧是宝贝”
霓虹灯影,面前一家三口路过,对话从清晰到模糊。
路时曼的目光紧紧跟随他们,眼底的羡慕快要溢出来。
不远处的LED广告屏蓝光将路时曼笼罩其中,好似铺天盖地的愧疚自责化为实质将她淹没。
“路时曼!”季凛深的大衣下摆卷着松针气息压进视野
路时曼抬头瞬间,睫毛上凝结的冰晶簌簌坠落,在领口碎成星芒。
她嘴角提起的弧度精确得像是用圆规丈量过,梨涡里盛着的歉意快要溢出来。
“季凛深,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