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又——能——逍遥了。”沈倾宁声音拖得长长的活像个老油条。
远远瞧着沈倾宁乱糟糟的桌子,对的到处都是宣纸字画,眼前的茶桌倒是整洁,也就是她刚进来的时候何氏叫人收拾的。
沈倾宁浑浑噩噩的样子,真是少见少有。
两年前沈倾宁的状态比现在还差。
上官歆有长辈护着,自然说什么都有道理,所以沈常安说她不愿认错,宁愿禁足在房里不见人。
沈尽欢后来听沈倾宁又念了半天,总结出和沈常安不一样的结论——沈倾宁看不惯上官歆在江余面前出风头,看不惯上官歆和江余吟诗作对、你来我往,所以吃醋了,但又不能被别人看出来是在吃醋,只得全怪在上官歆身上,咬定是上官歆欺负她在先,她打死不认错。
“歆姐姐现在嫁出去了,就不像你一样记仇。”沈尽欢道。
上官歆和前世一样,嫁给了张相的远亲伯远侯。出嫁前一天还讲压箱底的一件东璃珠送给了沈倾宁,嘴上没道歉,好歹也算低头认了个错。
沈倾宁偏偏就不吃这套,转身就将珠子往柜子里一扔,再没现过世。
“你成日在房里也不出去,隔着门都闻见霉味儿。”沈尽欢嫌弃道。
“我倒是也想出去,姨娘让吗?”沈倾宁坐起来和她理论,遮在脸上的书顺势掉在地上她也不在乎。
沈尽欢皱着眉看着她快要长到下巴的黑眼圈,一时语塞。
“你都快废了。”沈尽欢叹气道。
沈倾宁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半突然盯着沈尽欢。
“有事吗?”沈尽欢没好气道。
“好妹妹,要不你带我出去转转?”沈倾宁蹭上来,一双眼睛里满登登的期待。
沈尽欢闻言笑了笑也蹭过去,二人几乎脸贴脸,只听她没心没肺地问道:“那好姐姐是想去京街,还是东堂?”
“你真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沈倾宁的目光在她脸上打了几转,笑道:“妹妹自然好本事,庙堂都入得了何况小小东堂?”
沈尽欢见她动了真格儿,反而冷静下来:“二姐真想去?”
沈倾宁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带沈倾宁出去不难,让何氏点了头什么都好说。
何氏很放心沈尽欢,交代了几句,就放过沈倾宁了。
等她仔仔细细画了个妆,二人连午膳也没用,马车都没备,带着两个丫鬟就出了府。
沈尽欢领她去京街上最有名气的富春阁吃了午膳。在倾兰苑闷了三年的沈倾宁出了府一下子开朗起来,好吃好喝点了一堆,吃得毫无形象,最后甚至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倚在桌边不愿动弹。
“咱们家的伙食究竟差在哪了,你怎么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沈尽欢仍旧细嚼慢咽,待到七分饱的时候就放下筷子问道。
“吃多了家里做的清鱼淡肉,总得换换口味。”沈倾宁举着手帕掩住嘴巴,不经意间瞟到楼下一个小摊贩铺子前。
沈尽欢瞧她那呆住的样子,以为是看见了江余,连忙顺着目光看去,结果什么也没有,小摊前就站着一位穿着书生衣裳高束发髻的女子。
女书生在北燕已不足为奇,沈尽欢不明她为何要一直盯着人家看。
“二姐,二姐?”沈尽欢在她眼前挥着手唤道。
楼底下那女书生离开后沈倾宁才回过神来,敷衍道:“吃多了,发会儿呆。”
沈尽欢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低头舀了勺汤。
沈倾宁走着步子轻快,却还是一副担了心事的样子。
门童见了沈尽欢,一路引到中堂。
东堂宁静幽谧,进来就自觉的不敢高声说话。
有几间课室下了课,十几位女书生规规矩矩的跟着先生出来,相互作了一揖,躬身等先生离开才起来。
那几张明媚的笑容着实给东堂添了几分生气。
沈尽欢回来过一次,是将协理之权交还给沈常安,里面多多少少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有几人见了她,远远朝她作了一揖,沈尽欢欠欠身子回礼看着她们相伴去了后堂。
此行目的就是让沈倾宁来看看江余,然而走到明辉园,她倒止步不敢走了。
“二姐怎么了?”
沈倾宁斜睨着她道:“这样会不会不好?”
沈尽欢扑哧一声笑道:“差两三步的事儿,你怎么怕了?”
“谁说我怕了?”沈倾宁死鸭子嘴硬犟道:“我担心他不在。”
“我刚才看过了,今日所有的先生都在,木牌子一个没少挂在园子墙上呢。”堂里每位先生都会有一个写了名字的木牌挂在明辉园前,要是哪位告假就会将那位先生的木牌子摘下来,沈尽欢对这块地方是有印象的。
沈尽欢退了几步,侧身让她先进:“二姐请吧,去见见你的江先生。”
沈倾宁脸一下红到耳朵根,堵着气进了明辉园。
园子里变化不大,和沈倾宁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差不多样子,她记得第一次也是央了沈尽欢偷偷来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