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生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李靖瑶行了礼,深深看了一眼那个背影,“臣妇告退。”
先自少年心意,为惜??人娇态,久矣愿成双......二十多载,望风及尘,千万语,与谁说。
朝廷命妇和大臣见面,已经非常不合规矩。李靖瑶一口气跑到府门口,望及台阶下正站在那等自己的沈丹青,鼻子一酸扑到其怀里。
沈丹青憨憨一笑,“咱们回家。”
天昭四十一年元月二十五日,正午
东堂教书亭
入二月的太阳将东堂犄角旮旯都照的通明,教书亭旁边的地里已经冒出了瘦瘦弱弱的野草,外头风刮猛一些就会连根拔起。
东堂里养了两只猫,一公一母,都是黄白花色的。看来午膳用的很好两只都圆着肚子,这时候半迷离着眼睛趴在廊下扶栏上晒太阳。
亭内倒是冷的很,丝毫不受太阳的感召。
沈常安对面坐着太子,二人正在针对沈尽欢是否还有监管东堂的权利进行辩驳,当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陆大人今日来过尚书府。”沈常安冷不丁说道。
沈常安认真的表情让邵尘心头一紧。
见邵尘一脸凝重迟迟不开口的样子,沈常安唤了一声:“殿下?”
邵尘回了神,淡定道:“不知陆大人去尚书府何事?”
沈常安道:“陆大人下帖收尽欢为徒,不日便会前往宫中行拜师大礼。”
太阳底下飘过一朵白云,阳光阴了阴又照进亭里。
“殿下心中明了,我便不打哑谜,”沈常安坐直了身子,合上摊在二人面前的书卷又道,“尽欢与铲除贼寇有莫大的关联,家父家母遍寻帝京名医无果,只得求上陆少监。”
邵尘知道沈常安喜尽欢入骨,怕是天底下最希望尽欢能大展宏图的人。
“东堂监管之权可交殿下,但是尽欢入少府已板上钉钉,还望殿下日后不要为难她。”沈常安道。
到这,邵尘心中明了。
“沈姑娘一向沉稳,怎么犯了糊涂?”
邵尘本就不愿让她卷入暗黑无底的朝堂纷争,即便知道结局是陌路,只要能护她这一世安稳,也无畏当一世坏人。
“殿下若能治好家妹的嗓子,臣女即刻回府替她回了那桩事。”沈常安目光锐利,好似在警示沈家是辅佐他太子之位的重臣。
他当然不能。
当然不能为了一个女子大动干戈。
沈常安审视适度见邵尘嘴角扯了扯,也知道不必多说,伏身拜了拜:“臣女逾越,望太子恕罪,常安告退。”
等沈常安走了,泽宇才走到邵尘面前坐下:“殿下,沈姑娘刚才说陆大人要收三姑娘为徒,我没听错吧?”
邵尘白了一眼泽宇:“聋了就叫太医看看。”
泽宇尴尬地朝邵尘摆了摆手:“如果陆大人真想收她为徒,你要是想拦也拦不住。”
邵尘看了泽宇一眼:“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议此事!”
泽宇突然觉得自己多了嘴,乖乖退到一边。
尚书府
之彤推开窗,书阁里一下子充斥了新鲜气儿。
沈尽欢擡手翻了一页书。阿姐从东堂回来和阿娘在商量事情,自己出现多半不合时宜,倒不如在书楼上看看书清静清静。
上午陆生良来府下帖让她有丝惊讶,没想到母亲会有一天为了自己低头去求他,更同意自己拜他为师。
原本想要好好花心思筹备的事情,现在一下子被好风助力,意外之喜来的太快,她还没好好捋清楚。
沈尽欢回了神,余光见桌前人影,仔细看了,来人正是邵尘。
四目相对有些尴尬,赶忙起身到他面前行礼才想起自己说不出话。
邵尘摆了摆手也不言语,走到她方才的座位坐下,草草翻阅面前的《礼记》。
刚想询问,见对方低着头毕恭毕敬站着,眉间萦绕着淡淡幽怨。
邵尘道:“三姑娘此次立了大功。”
沈尽欢皱眉,隐隐觉得他话中有话。
邵尘正用嘉许的目光看着她,陌生又疏远。
之彤在此前抱怨了三四遍,都说自己中毒那天全府上下焦头烂额,李云褚抱着她赶回来身上内衫整个都被汗水浸湿。这种情况下太子还未派人来看一眼,真当她是火箭筒子,放完就不管了。
她倒觉得正常。
自古无情帝王家,帝王家要是能随意展露心迹岂不是要乱套了。
邵尘见她不说话,又唤了一声。
沈尽欢浅笑,侧身引来之彤手中托盘,提笔写道:“不敢求赏赐。”
邵尘接过那纸看了一眼,就将它扔在一边,起身走到沈尽欢面前,冷冷地看着:“将嗓子治好,回来安分做你的尚书千金,趁早丢了做政绩的心思。”
沈尽欢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做了那么多,邵尘还是要阻拦她,他当真拎不清拉拢少府将来对他有多大的好处吗?
要不是现在她说不出话,肯定要帮他好好洗洗脑子。
沈尽欢避开他眼中的警告和威胁,接着写了一句话:“殿下且做好自己的事。”
她不知自己写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心理,只觉得手抖得厉害,心中有怨气要破口而出。
毛笔的笔尖开了岔,可想而知她写时用了多大的劲道。
要是放在能说话的时候,她基本要和他打起来了。
白纸黑字诉不了多少愤恨,憋在心中的恼怒,瞧着她眼底的戾气就知道。
沈尽欢也不客气,直接福了身离开。
邵尘冷着脸,暗想道:沈家的姐妹怎么都是一副德行!
光打亮了屋子,空气中的细小尘埃上下浮动着,又落在各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