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类这么该死,你为何还想研究通用疫苗对付流感病毒。”沈肆被徐知宜的话彻底绕晕了。
“因为病毒是无差别攻击!”徐知宜说:“但并不是每个人类都在为非作歹。也有人买了猫粮来喂小区里的流浪猫,也有人为了救大猩猩不惜自己被枪杀、还有为了解救信天翁终年漂泊在海上……人类是不同的,病毒却不懂。我只是希望,不要让无辜的人,替别人作的恶买单。”
“你赞成病毒能有选择的攻击人类?”沈肆好奇地问。
“那当然。恶有恶报嘛。但如果病毒这么高级,他们就不是病毒了!”徐知宜忽然笑了起来,连身体都忍不住被震动得颤了起来,好像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其实病毒很简单,它们根本无法独立生存。它们存在的唯一方式,就是感染宿主。就像爱情一样。离开人,就无法存在。”
沈肆被徐知宜的这个比喻打击到了。
人与之间那么幽微复杂、缠绵热烈的爱情;被无数诗人、画家讴歌赞美过的爱情;令无数人欲生欲死的爱情,在徐知宜眼里,不过是简单的病毒感染。
但,这比喻真的很精准。人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时候,不也像一场重流感吗?
头晕、目眩、心慌、腿软、失眠、亢奋、焦虑……
一次又一次,一个感染另一个。
爱情的形态千姿百态,没人可以终生免疫。
有些人会产生抗体。有些人会死于非命。
更多人,在一场又一场爱情流感里沉浮,直到耗尽生命。
“走吧!烟也抽完了。再不进去我就要感冒了。”沈肆接过徐知宜手中的烟盒,捏成一团。徐知宜瘸着腿,披着毛毯,被沈肆搀扶着,跳进房里。
推拉门哗啦一声从里面关上。
“哇,真是要进屋才知道外面有多冷啊!”徐知宜怪叫着:“怎么你的嘴唇都冻青了?”
“你才知道,你有多啰嗦啊!”
房间里隐隐约约传出徐知宜的抱怨声:“谁让你连居家旅行必备的安眠药都没有?你真的没有吗?做明星随时会被打回石头原形,那么大压力,你不备几颗,怎么睡得着?你有对吧?”
“没有!”
“可我睡不着!”徐知宜无奈的声音传出来:“膝盖痛!认床、有你在,我都没法正常呼吸了。你得负责帮我解决。”
“烦死了!”沈肆忍不住怒吼:“谁会天天吃安眠药。”
房间一下就静了。
过了一会儿,轻柔空灵的钢琴声,忽然在静夜里响起,缓缓的,像一泓细弱霜白的月光,穿越了时间、空间、从遥远而古老的密林深处,温柔的穿透青雾,照进冰冷的现实。
是徐知宜熟悉的舒伯特的摇篮曲。
她闭上眼,重新窝进温暖的羊毛毯里,嘴边挂着一抹胜利的微笑。
那琴声,悠悠在暗夜里流淌出很远很远,融入夜空中飘扬的雪花、融入庞大而温柔的夜色、融进无数孤独者的梦中。
皱巴巴的烟盒,被团得辨不出原形,静静躺在垃圾桶里,没有人会知道,曾经有人在三支烟的时间里,谈过什么、又改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