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么会没有家呢?——”话音未落,沈肆忽然顿住了。他也没有家。
“没有家。”她斩钉截铁地回答,眼睛依然闭着。
“那你总得有个去处啊——”他又用力推了推她。
“我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她朦朦胧胧绽开一个笑容:“师兄,我回来了。”
一滴泪忽然从她闭着的眼角滑下来,凉凉的,折射着华丽的灯光,像一粒迷路的星尘,从天际缓
缓行过,然后慢慢坠入黑暗。
沈肆怔了怔——原来古井并非无波。只是涟漪为他人而起。
他忽然有点心酸。
爱慕他的女子渺如繁星,可有谁会在酒后,为他偷偷落一滴泪呢?
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也没那么讨厌了。
他从她大衣口袋里,摸索出一把缠着504标签的钥匙、手机、抽了一半的烟。
他摆弄一下手机,没想到手机居然设置了密码。
你手机密码是多少——”
“我的生日。”她闭着眼晃一下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嗯是——想不起来——”她扶额低语。
沈肆本来对她涌起的那点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她不是故意报复?
他伸出手稍稍用力拍了拍她的脸——
啪啪——啪啪——
***
小古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沈肆殴打醉酒女粉丝的这一幕——
“肆哥、肆哥,可不能这样,被人看见就糟了。”小古吓得面无人色,扑上前一把抱住沈肆的手。
“那你来叫醒她?”沈肆睨了小古一眼。
“那也不用扇耳光啊——”小古松开沈肆的手臂,转而轻轻摇晃。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扇她耳光?”沈肆又被勾起无名邪火。
小古瘪瘪嘴,想说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但多年经验告诉他,与沈肆硬碰硬会死得很惨。遂只动动
嘴唇,无声反驳。
可是任他怎么轻摇慢晃,徐知宜都睡得巍然不动,只不耐烦地在梦中挑挑眉毛。
她倒是长了两条清秀斯文的淡眉,没有修饰过,却依然像画过一般清晰干净。
可惜,她的表情太过沉寂,令人从来注意不到她有如此秀气的一对眉。
“肆哥,她怎么不醒?”小古郁闷了。
“下狠手——”他咬牙切齿看着这个赖在椅子上耽误他时间的女人。
“你来——?”小古从齐刘海下擡眼怯怯望了沈肆一眼。
“你拖住周雯!”沈肆鄙视得看了一眼心慈手软的小助理,嘱咐道:“她问起,你就说我先回家了。”
小古忙不叠地逃离即将到来的凶案现场。
“徐知宜——”沈肆一边目送小古逃窜,一边在她肩膀上用力捏了一下。
这一下他用了六成力。徐知宜立刻睁开了眼睛,雾茫茫不聚焦的一双黑眼睛,直愣愣看着他——
看着、看着,她伸出手,轻轻在他面颊上摸了一把,然后粲然一笑,用温柔地近乎呓语的声音
说:“我认识你!”
话音未落,她的手便耷拉下来,唇边还带着那朵尚未凋谢的笑容,又闭上了眼
沈肆愣了一下。
他这是被调戏了吗?
看着徐知宜毫不设防的样子,他忽然醍醐灌顶。
有句成语叫什么来着?
——女人不喝醉,男人没机会?不对,不是这一句。是酒后吐真言。
“徐知宜,醒醒,”他站到徐知宜面前,用力握紧她的肩膀。尽管那肩膀单薄的几乎一捏就碎,
他还是使上了捏核桃的力气。
果然,她终于又睁开眼睛。
“预言师——你认识吗?”他紧紧盯着她的表情。
“预言师?”徐知宜朦胧的眼努力想要聚焦:“我就是预言师——”
沈肆浑身的汗毛都戒备起来。
“我预言你马上就要倒大霉了!”她醉意惺忪的眼弯了弯,又重复了一遍,重重点了点头,眉头
一皱,身子前扑,头直接埋到沈肆的胸前,又睡了。
面对突然投怀送抱的女人,沈肆习惯性皱起眉毛,但下一刻,他忽然发现,他这个皱眉的动作和
眼前的女人很像。
“你的预言一点也不准。我不是马上就要倒霉,而是正在倒霉!而你离倒霉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