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微微颔首,起身踱步至窗前,眺望远处墟落:\"长毛捻匪流窜,所过之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麻城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本就对官府心存怨怼。若此时强征粮草,无异于逼百姓投向长毛捻匪。\"
他转头看向刘典,将双手放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语重心长道:\"唯有让百姓看到希望,方能稳住民心。征粮减半,以工代赈,既能解燃眉之急,又给百姓一条生路。民心所向,方为根本,捻匪虽势大,然失民心者,终将败亡。\"
刘典听罢,若有所思,对左宗棠的敬佩又添几分。
随后,两人又聊起战场态势。
刘典将近期斥候战频繁,经多日侦察,发现光州县的长毛联军有异动。他将具体的情况备述后问道:“敢问大帅,我军将如何取舍?”
他凝视着左宗棠,郑重地询问下一步的军事部署。左宗棠聚精会神地倾听着刘典的汇报,目光锁定在地图上的关键标记,默默评估双方兵力的优劣态势。经过一番深入分析,他得出结论:光州的捻太联军正密谋突破重围,企图解救被困在商城的同伙。
左宗棠微微颔首,示意刘典不要心急。他轻捻胡须,目光在地图上来回游移,仿佛在寻找决定战局走向的关键一环。烛火在他身后的屏风上投下摇曳的暗影,仿佛连光影都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决战而躁动不安。
很快,左宗棠的声音在堂上响起。\"长毛捻匪最近斥候活动频繁,意在商城,意在遮蔽战场,这是其一。\"左宗棠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若青铜巨钟在幽谷中回响,“其二,他们企图以此为饵,引我军出城决战。但萧有和小儿却不知,我亦早有与其决战之意,且已有应对之策。”
刘典双目微眯,凝神倾听。他深知左宗棠的谋略向来高深莫测,此时的平静下不知又暗藏着何种惊雷。
左宗棠起身,大步走到案前,粗糙的手掌抚过地图上标注的新县。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虽长毛一心想遮蔽战场,幸奈我三军得力,战场势态依旧为我所知。长毛捻匪新得光州,民心未付,却被其作为核心,匪酋聚集地,其精锐却尽在周边。若我军沿陆路急趋至新县,既能解救被困之官民于水火,又能以此为锋芒,直插光州腹地,将长毛捻匪聚歼于淮河以南。此乃兵家‘攻其所必救’之策。”
刘典微微一怔,随即目光大放异彩。他心知左宗棠此举实则是在萧有和的心脏捅上致命一刀,这一刀若能精准命中,长毛捻匪必陷入被动。
“但仅凭我军之力,恐难成大功。”左宗棠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直视刘典,似要洞穿其心中所想,“需借淮军之力,方能收相得益彰之效。”
刘典眉头微蹙,稍作沉吟后,谨慎问道:“大帅是欲联合李鸿章?”
左宗棠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正是如此。淮军若能从北向南发起对商城的攻击,势必将长毛捻匪主力吸引出来。届时,我军便可趁机与长毛捻匪在野战中决一生死,将其精锐尽数歼灭于光州之下,淮河岸边。”
刘典陷入沉思,他深知李鸿章素来与左宗棠貌合神离,此次能否达成共识,实属未知。但片刻后,他便如梦初醒,冲左宗棠抱拳道:“大帅此计,真乃诸葛武侯在世,有神来之笔,当能大破长毛捻匪。”
左宗棠微微颔首,似对刘典的赞誉不甚在意。他踱至窗前,耳边竟然听到了民壮修缮城墙的号子。
左宗棠的嘴角微弯,目光却穿透夜幕,似能望见数百里外的光州战场。他知道,这场决战将是长毛捻匪与清军之间最后的较量,胜负将决定百万百姓的命运。
“明日一早,你随我一同前往李鸿章营地。”左宗棠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如同一颗流星点燃了夜空,“此行成败,关乎社稷安危。”
刘典微微躬身,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末将定当全力以赴,助大帅破敌。”
左宗棠转身,深邃的目光直视刘典,仿佛要将这份重托刻入他的灵魂深处:“记住,此战不仅关乎我军荣耀,更关乎万千百姓能否免受长毛捻匪荼毒。我们肩上扛着的,是大清的未来。”
刘典喉头微动,重重点头,那眼神中燃烧着的,是对胜利的渴望,更是对自己的顶戴能否被染红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