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麦的香气在雨中若有若无,这让张禹爵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那炒麦在他眼中,不仅是粮食,更是生存的希望,是无数捻军战士活下去的依靠。盯着洪天娇掌心的炒麦,他想起三年前,父亲被僧格林沁围在雉河集,当时向太平军求援,却只等来“各自为战”的回复。那段痛苦的回忆如同一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
他突然抓住洪天娇的手腕,力度之大,仿佛要将这些年的怨恨都发泄出来。断指处的麻布蹭过她的甲胄,那断指是战争的伤痛,也是他对太平军不信任的根源:“现在你们说联合,如何让我信得过?”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怒和质疑,眼神中也满是防备。
洪天娇并未挣扎,任由他攥着,目光坚定而诚恳:“当年是我们失了道义。但如今清军势大,唯有联手才有生机。这里是我们答应的2000石粮食”说着,她将炒麦塞进他手中,掌心的温度混着麦香,似要融化横亘在两派间的坚冰。
张禹爵的手指骤然松开,盯着洪天娇手掌里的炒麦,仿佛穿越时空,看见了父亲临终前的惨状。
那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心中五味杂陈。他突然转身走向马匹,动作有些慌乱,从鞍袋里掏出半幅材质粗糙残破的黄旗,那旗角绣着的“沃”字已被血浸透,那血迹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惨烈战斗:“当年我父在雉河集与清妖血拼!杀红了眼的鞑子连三岁的孩子都没放过!”旗帜上的血腥味混合着空气中的炒麦香,使得张禹爵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尸横遍野的雉河集,父亲浑身浴血仍挥舞战旗,清军的马蹄无情践踏着孩童的哭喊,这画面如烙铁般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悲愤,眼神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洪天娇看着对方渗血的指根,心中一颤,忽然明白为何捻军宁冒风险也要打商城——他们不仅要粮,更要给弟兄们一条活路,
洪天娇忽然笑了,那笑容在雨中显得格外灿烂,仿佛能驱散阴霾:“萧军师让我带句话给您:‘当年沃王在雉河集抗清,太平军没赶上;今日破商城雪耻,我们绝不落后。’”她挥挥手,身后的送粮队中又分出两台粮车。
张禹爵不解的看着她。洪天娇道:“萧军师说,为表诚意,我们为捻军兄弟加强一下火力。“她的话语中带着自信和诚意,希望能够进一步打消张禹爵的疑虑。举手挥动了一下。暗处发出重物碾压地面的咯吱声,推上来的两台粮车被掀开了盖布,两门松树炮露了出来。
张禹爵正待要靠近观瞧,突然瞥见运粮队里闪出一人——正是萧有和。
这一下让张禹爵瞬间警惕起来,全身肌肉紧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却见萧有和只带着一名捧着木盒的亲兵,步伐从容,没有丝毫敌意。
“张统领,”萧有和掀开兜帽,鬓角挂着的冰碴子在火光下闪烁,他的眼神沉稳而坚定,“当年您父亲在亳州树起‘五旗军’,我虽未得见,却读过他写的《行军歌》。”他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套狼头纹的青铜箭簇,那箭簇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古朴而神秘的气息,“这是仿沃王旧部的箭簇,聊表敬意。”他的话语中带着对张禹爵父亲的敬重,也带着希望合作的诚意。
张禹爵盯着箭簇上的狼头,想起父亲曾说“狼行千里,靠的是弟兄们的牙”。那狼头仿佛是父亲的化身,在激励着他。他忽然抱拳,动作有力而坚定:“萧军师既然敢单刀赴会,张某就信你一回。但丑话说在前头——”他指向商城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决心,“若让我看见太平军的旗帜先退,我定叫你们血债血偿!”他的话语斩钉截铁,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萧有和点头,道:“明夜子时,我军发动,只要捻军兄弟能替我挡住北面的清妖……”
随后萧有和张禹爵就狙击清军时应注意的事项做了深入的探讨。萧有和建议利用地形,保护自己的有生力量。张禹爵则虚心请教松树炮的使用方法。萧有和指着松树炮道:“此炮射程有限,需待清军入隘口三百步内再发。“
张禹爵眼前一亮道:“我可以骑兵诱敌,军师的火炮队则于鹰嘴岩两侧设伏,定叫清妖有来无回!”
洪天娇看着这两个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猛地抽出佩剑高举:“狼行千里靠兄弟!”三人目光相汇,在雨幕中燃起破敌的熊熊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