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2 / 2)

“可你……”吴是的话堵在喉咙里,方才秦鹤一与贺云昭说话时太像一个怀才不遇的文人。

及至此时,吴是才意识到秦鹤一本人会武,称一句草莽也不为过。

秦鹤一额头冷汗簌簌落下,他整个身体都被汗水打湿。

伤口处被汗水刺激,但已经并不再感觉疼痛,因为伤口本身就足够疼,在止血时又用了烙铁,以至于如今的刺激疼在他的感受中已经算不得什么。

他嘴唇苍白的吓人,扭头看着吴是,深吸一口气道:“艹!你告诉裴泽渊,老子就是武器不顺手,不然一定先砍了他!”

大笑一声,咬紧牙关,“还有贺云昭!写的诗太恶心了,老子一点不感谢!”

他眼睛亮的惊人,即使失去了双臂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他仍然不认输。

吴是离时还听见他在哼歌。

“蚍蜉血溅黄金陛,敢笑青天低——!”

“借我三更魂——!”

倏尔声音婉转,“朱笔勾我文——”

秦鹤一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圆润的泪珠滑过面颊小痣,明明是个镖局长大的孩子,偏生的文雅,却又改不了骨子里的草莽习气。

低声哼鸣:“原是蝼蚁书……”

门外贺云昭正在静静等待,边上的属下正在汇报证据。

她耳朵一动,扭头看向房门,秦鹤一在唱歌。

只是听到那句‘朱笔改文’,她还是忍不住轻轻一叹。

“一步踏错……”

勤禾正跟着护卫们一起翻开那些古籍摊在地上。

他看看自家叹气的三爷,擡手擦擦额间汗水。

他安慰道:“三爷,别叹气了,那是秦公子他自己做错了事。”

“咱们京城有句老话,一步踏错把脚崴,错了还打错上来,怪不得旁人。”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吴是的视线第一时间移动到贺云昭身上,眼中有探究。

贺云昭招手,问:“大人可问好了。”

吴是点点头,未曾作声,他神色有些紧张。

他走到属下那边细细叮嘱了几句。

片刻后,屋内猛然传来一声惊呼。

白胡子的老大夫急忙跑了出来,惊慌道:“不是老朽之治死的啊!是他自己咬了舌头堵住了喉咙死的!”

众人已经一惊急忙奔向房门,到床榻前只有沉默。

吴是这等经常做事的人才明白秦鹤一此人到底对自己多狠。

咬舌自尽并不会一瞬间死亡,即使失血也很难很快就死,大多是因舌头咬断,血液喷出堵在喉咙里把人活活憋死。

仅看床铺之上,秦鹤一脚下被子平整,他竟是半分挣扎也无,死意坚决!

吴是见惯了生死场面,但如今看到如此情景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震。

从秦鹤一口中得来的线索不断在他脑海中翻腾……萧长沣身边的人……年龄合适的……他之前从未怀疑过的……

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离开京城的前一日,他在贺府问贺云昭有关萧长沣的事。

那盒棋子蓦然浮现在眼前……

……“我是个粗人不太懂这些,那棋子看起来似乎很贵,有什么讲究吗?”

“那是一副云子,黄龙玉做的,出自永昌,也称为永子。”……

吴是的眼神缓缓移动到前方面露不忍的贺云昭身上,他甚至有些眩晕……

……

案子已经查完,甚至还查到了幕后之人的名字—安王李晖。

虽然几人都不太相信是李晖,但秦鹤一是如此说的,即使他们怀疑老安王李煌也不能在此刻说出口。

为免招致非议,回京后彻查就是。

案件查清,贺云昭的泰山稿已经祭完,几人可以归京复命。

但一件大问题还横在几人眼前,刺史杜樊易被秦鹤易袭击,如今还没救醒,眼看着怕是挺不住了。

此事在鲁州官员看来可比什么古籍案要重大的多。

偏偏杜刺史是文官,吴是品级足够但是摆弄不明白此事。

他安抚鲁州官员,建议先由通判处理政务。

通判啪的一拍桌子,怒道:“吴统领,你别给我们来那套虚的!刺史大人如今病危,还是因你们查案子而起,你不给我们个交代,别想离开鲁州!”

“说的对,你们过来查案,我们鲁州上上下下没有不配合的!”

“可你们先是挖了刺史府,后又害的刺史大人性命垂危,但我们如今连你查的到底是什么案都不知道!”

“吴统领,你未免太欺负人了些!”

“刺史大人兢兢业业处理政务多年,身体康健的很,如今你们说是贼人袭击就是贼人袭击,那我还说你误伤了刺史大人呢!”

吴是满头大汗的开始劝解,但文官的嘴皮子就是利索,一个个高帽子往他脑袋上扣。

他无奈只好挑了能说出来的实情讲,“刺史府的幕僚秦鹤一是贼人,牵涉进一桩大案,因被发现了踪迹便骤然变脸打伤了刺史大人,刺史大人还在救治中说不定能转危为安。”

“大家先不要着急,驻军在安节度使与裴世子的手下十分安稳,鲁州不会有任何震动,只是刺史大人原本的政务还需要诸位费心。”

不曾料想吴是刚说完,众人怒火更盛。

通判骂道:“你还说刺史大人转危为安,真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秦鹤一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小小幕僚,听都没听过的人,你说他是贼子,他就是贼子了。”

有人意味不明的来了一句:“秦鹤一从前可是帮刺史大人处理了不少政务,我等怎知留下的事情有没有什么坑?”

吴是焦躁的左右安抚,但没有一个人听他的。

就在此时,一道温润声音传来。

“诸位且听我一句!”

贺云昭神色坚毅,眉宇间沉静,她分开人群缓缓走来,青色的官袍上仿佛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她环视四周,眼神坚定,与能看到的每一位官员对视。

道:“诸位就不要为难吴统领了,刺史大人遇刺我等也万分悲痛,请诸位不要口不择言说了错话。”

通判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揪着吴是领子的手,心道,总算是来了一个懂事的人。

吴是这等武将出身,对文官的心思把握还是不够。

他们哪里是为刺史抱不平,他们分明是怕经过秦鹤一插手的政务有什么问题,最后怪罪到他们头上!

贺云昭安抚道:“诸位大人都是耳聪目明之人,想必对刺史府的情况比我们这些外来人还要清楚。”

“秦鹤一虽为反贼,但经他碰过的政务都是鲁州的政务,具体有什么不妥之处还需下一任刺史来评判。”

“陛下圣明,我等也绝不会办错了案抓错了人,只是如今还需要尽快回京禀报,若是耽搁了时间,朝中有什么事……”

她拉长了音调,温和浅笑着收了口。

他们若是一直不放人离开,那么朝中的大臣们就没有吴是这个武将这么好说话了。

鲁州刺史遇袭,触碰过政务的幕僚是反贼,这是多么大一个把柄啊!

鲁州官员人人都脚下沾了泥。

秦鹤一处理事情这么多年,他们或多或少一定有接触,说不得还给秦鹤一意外透露了什么消息呢。

贺云昭便是要告诉这些人,他们只是查案的,其余事情还是朝中说了算。

回京越晚,鲁州这块肥肉就会越快被人盯上。

鲁州这么多官员身上都有了污点,这么多官位腾出来不知道能喂饱多少人,说不得阁老们都不必吵架了。

通判擡手整理好凌乱的衣领,正一正官帽。

他走到贺云昭面前,心中不由得感叹后生可畏啊。

“贺修撰是明理之人,回京后还请如实回禀,我等都是忠君之臣,万万不敢同反贼有什么牵扯。”

“大人不必说,我明白,”贺云昭擡手握住通判的手恳切道:“如今当务之急是稳住鲁州,您一直是刺史大人之下最能稳住局面的人,劳您费心了。”

通判心领神会,他也握住贺云昭神情积极道:“忠君之事,我等理应肝脑涂地。”

吴是看呆了,担心的原来不是杜樊易,是他们自己的官帽啊!

文官还是心太黑了……

“大人,刺史大人醒了。”

吴是给贺云昭一个眼神,贺云昭立刻道:“刺史大人醒了,我与统领大人还有事要去问,就不耽搁诸位处理政务了。”

通判也是笑着道:“劳烦贺修撰将我等的关心传给刺史大人。”

贺云昭点点头。

等到了刺史房间,吴是终于寻思过味来,问道:“大人可有什么话要交托?”

杜樊易努力擡手指了指他身后的贺云昭。

吴是退后一步,伸手将贺云昭推到床前去。

杜樊易受伤太重,年纪又大,大夫都已经摇头。

这临终之言还是贺云昭来听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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