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个女孩,她定要叫这孩子学前朝公主一般掌权。
还有泽渊在……他们是表姐弟,正好相互扶持,泽渊心思不深,但为人率直,最适合做个听话的驸马。
要是个男孩更好!李家的皇位有人继承,她也算不负先帝与先太后的恩德。
苗皇后迟迟睡不着辗转反侧,从前那些平心静气念佛得来的心境一瞬间崩塌都差不多,各种谋算哗啦啦浮现在心头。
一个温和仁慈的皇帝怎么可能配一个同样软的皇后,苗皇后可是先帝点头进门的儿媳妇!
若不是李燧膝下无子,那如今的皇后合该是个在朝堂威望深重的皇后!
贤惠是她的本事,谋算才是她的个性。
都有孩子了,谁稀罕那些朝臣夸的贤后什么的……
想来想去,苗皇后心里又气了一下,居然连孩子都保护不好!她转过身看着皇帝沉睡的侧脸。
她擡手啪的一下打过去!
李燧蒙了一下,迷茫的半睁开眼,“嗯?”
苗皇后温柔道:“陛下,有个虫子。”
她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脑袋,李燧迷迷糊糊的伸手抱着皇后继续睡了过去。
苗皇后则是瞪着眼睛想了一整晚,第二日难得没有早起念佛,而是在寝殿安排人手筹备宴会,她要瞧一瞧宗室子弟。
……
皇宫忙的不可开交,贺家这边却是平稳而喜悦。
虽贺家看中了李旷,但毕竟还接了曲瞻舅家的帖子,也需守礼接待一下。
曲瞻的表舅苗家也是书香门第,苗家的老夫人是曲瞻外祖母的亲姐妹,同皇后娘家的苗家同宗不同支。
苗家的表哥果然是一表人才,他谈吐不凡,只是相貌差了一些。
贺云昭与他闲聊片刻,便知这位苗郎是极好的女婿人选。
无他,脑子实在好用。
从说话就能瞧出是个进退得宜的聪明人,这样的人在官场上混的一定不错,贺云昭认为这个人很合适。
但她也清楚,二姐也是很看脸的,李旷与曲四郎虽年轻看起来似乎心机也不深,但着实貌美。
苗郎有才,但相貌差一些。
贺老太太与贺母最先看中了李旷,贺锦墨其实还想再看一下苗郎如何,因为贺云昭看起来真的很欣赏苗郎。
贺锦墨便想,能被弟弟如此欣赏的必然是个极好的人,但她只是一见面便有些后悔,怎么他们男人都不看相貌的啊!苗郎也太普通了一些。
苗郎也不丑,只是没有李旷年轻俊俏。
贺云昭深深的叹口气,她道:“那你是选李旷?”
贺锦墨羞涩的点点头,算是应了。
贺云昭无奈,“我多了一个比我还小的姐夫,”
李旷年十七,裴泽渊与他同岁只是大了几个月,而贺云昭今年十九,即将接受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姐夫。
贺锦墨也有些犹豫,她看着弟弟,手里不停的拧着帕子,“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李旷?”
姐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贺云昭打小就是个十分强势的性子,总是仗着自己脑子转的快嘴皮子利索说服贺锦墨。
贺云昭对她的影响比想象的还要大好多,她一时间还真犹豫起来。
贺云昭哑然一笑,她瞧着紧张的二姐,忙道:“不是不喜欢,只是瞧着他不够稳重,怕你生活上不习惯,但你既选中了我自然是举双手赞同的。”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意愿就给二姐添太多负担。
或许有女孩会认为当一个公主想养男宠就养男宠很快乐,但也有女孩子并不喜欢什么男宠,找一个喜欢的人就好。
男宠带来的心里和身体的快感与两情相悦的精神愉悦是两回事,而贺锦墨值得拥有的是选择的权力。
贺云昭清楚,她不太喜欢李旷的愚,但也不会用手段去改造,二姐喜欢的不就是李旷的赤诚之心吗?
李旷欢天喜地的带着父母上门的时候,贺云昭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她轻笑一声瞧着李旷。
人心易变,变了也没关系,贺锦墨只有一个,但年轻俊俏会哄人开心的少年郎能堆满金水河。
她漫不经心的擡头,眼波流转间似乎极欢喜,玩笑道:“李郎还没见过我这个小舅子呢?”
李旷感动的快哭了,虽然小舅子之前不待见他,但今日竟然这么给面子。
表哥说的没错,真诚能打败一切!
成王欢天喜地的给贺老太太作揖,道一声姑母。
真好啊!旷小子还能有这种好运道,打败了曲家人同状元郎攀上亲家了!
成王妃笑的合不拢嘴拉着贺母的手不放,她越看儿媳妇越满意,圆圆脸看起来真有福气啊!
贺云昭搭眼一瞧都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心里呵呵一笑,一家子笨蛋。
“来来来,昭哥儿走,咱们到花厅吃酒!”
贺云昭懒懒应一声。
到了晚间,贺云昭收拾齐整准备就寝,便吩咐道:“翠玲,帮我沏一壶九曲红梅来。”
翠玲:“是。”
她转身到了茶水房,沏一壶热热的九曲红梅回来。
“三爷最近怎么喜欢喝红茶了?从前备的那些都喝没了,该叫人去采买了。”
贺云昭淡淡道:“晚上起夜后更喜欢喝两口红茶解渴,倒是比绿茶喝起来舒服。”
“采买的话便选滇红吧,那个味道也不错。”
待到翠玲离开卧房,贺云昭才慢条斯理的将锦帕拿出来,沾了茶水后系在右手臂内侧的疤痕上。
疤痕做旧不难,只要拿一些酸性的物质去敷很快就能达到做旧的效果。
但问题在于若是查到她身上以后,那必然是贺家上下都没什么秘密了,突然采买的药材会成为一个破绽。
或许皇帝和查探的人会因为太希望有一个皇子而下意识忽视那些不合理的地方,但她不愿意去赌。
红茶就很好,安全不引人注意,里面含有酸性物质与色素,能够渗透表皮模拟多年氧化的效果。
系好锦帕,贺云昭安稳睡去。
第二日,她再次被诏至太极殿,这次陛下没有安排她整理奏折,而是挑出一本诗集给她,由她来讲。
贺云昭接过诗集,翻开一页,她轻笑着讲来。
她本就是熟于诗书的人,对诗词的解析更是信手拈来,由她讲来的诗词似乎都带了另一番趣味。
她还有一个习惯,讲一首诗时还会时不时讲一些这位诗人的小八卦。
“这首梅雪,相传是陆晋写给自己那位红颜知己的。”
李燧诧异,端茶杯的手下意识的收回,他问道:“真的“?”
坐在她对面的贺云昭忍住笑意,“此人是永和十八年的进士出身,我曾听师兄讲过他对红颜知已爱的深入骨髓。”
李燧:“!”
怪不得敢在他面前直接将这事讲来,原来是知道第一手的消息!
待讲完几首诗,皇帝还邀了贺云昭下棋。
贺云昭坐在棋桌旁,她气定神闲,抖一抖衣袖,伸出素白的一只手一推,表示谦让陛下。
这游刃有余的姿态一时间震住了李燧,高手,一看就是高手!
他眼神严肃,将自己棋技全部调出来,第一步就下在了小目!
贺云昭轻笑一声,她看着棋盘,将子落在了……星位?
李燧蹙眉,他竟然完全摸不透贺云昭的策略,好厉害的棋技。
他试探的下到了三三,算了……也不必太过认真,他也不是输不起的皇帝。
贺云昭立即执子下到了右下角。
李燧:“?”好像……好像不对劲……
贺云昭与师兄下棋,师兄会让她滚。
她与师父丁老下棋,丁老会让她快点滚。
而在好脾气的皇帝面前,即使李燧看出了贺云昭是个臭棋篓子,他也说不出难听的话,还不好意思结束对局。
他艰难的忍着心里的难受劲下到了十八手。
崔德中小步进门,道:“陛下,世子爷来了。”
能在宫里称世子爷的只有一个人,裴泽渊。
李燧松了一口气,他扭头笑着道:“泽渊来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朕先去听听。”
裴泽渊大步进门,拱手道:“陛下,没什么事,臣就是来交对牌的。”
李燧瞟了一眼外甥,“……”
“来来来,你过来与小贺修撰继续下棋。”
裴泽渊一愣,他小小笑了一下,有些高兴,还没与贺云昭下过棋呢。
他雀跃的点点头,立刻脱下了外甲走到桌前坐下。
李燧心里无奈一笑,单纯的孩子,还不知道臭棋篓子的威力。
只见裴泽渊看了一眼棋局,他手执黑子大力按在棋盘中间。
李燧:“……”
真好……他们两个旗鼓相当……
贺云昭下棋之余,她分出一点心思观察情绪很高昂的皇帝。
看起来有些开心的样子,是知道了萧临藏匿皇嗣的事了吗?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她心中从头捋了一遍。
没错,如果按照正常时间来计算,那么在内卫统领进入冀州查案开始,萧长沣就进入了内卫的视线。
一旦知道有皇嗣被藏匿,那么找到萧长沣后很自然就会发现他就是被藏匿的皇嗣。
于是,经过验证的经典爽文桥段‘龙王归来’换头重现,皇太子回归。
但现在最重要的线索——萧长沣,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内卫调查皇嗣下落必然是重新将视线移动到萧临头上,他是一切的起点。
萧长沣大概率会被怀疑进京有疑,他们会下大力气去查萧长沣进京后一切经历。
不会那么快查到她头上,因为她出身太过明确,官宦世家出身,三代单传,没人会怀疑到她头上。
虽然在她看来,她在萧长沣进京后的日子里充当了一个重要角色。
但萧长沣可是男主角,他还有一系列收小弟、打坏蛋、折服长辈、获得倾慕的经历,那些就足够内卫查一段时间了。
当那些都查的干干净净,查不出任何疑点后,内卫的视线会再次聚焦在丁家。
贺云昭微笑着按下一颗棋子,她需要的是等待,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的等待。
她也不是个笨蛋,可以无辜但不能无知、可以震惊但不能太傻,如何把握好这个度,还需要再想一想。
“你输了。”她道。
裴泽渊蹙眉细思,他道:“我输了吗?”
李燧感觉心口憋了一口气,这两个该死的臭棋篓子!还能分出输赢!
他拍拍胸口,这两日简直不想看到贺云昭了,便道:“皇后在筹备宴会,你们二人一起去帮帮忙吧,都是宗室子弟也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