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只是略显冷淡地的脸还是能看出他心绪并不平静。
封淮安揉着脑袋后退两步。
“爹,你实话告诉我,这个爵位是不是也凭嘴上功夫弄来的?”
“讨打?”
......
父子俩各自冷静后,对着边关布防图陷入深思。
封淮安身为定北侯世子,自然对昭云王朝的国力深有感触。
每次听他爹提起往日威风,他都怀疑亲爹在吹牛。
那么牛逼,怎么不把南疆、乌国全灭了?!
如今上位者醉心于歌舞,上行下效,如今各大官员府内养的戏班子都比边关将士多。
“这个时间,主动挑起战乱,并非明智之举。”
定北侯也摇头:“可陛下执意如此,太子殿下死于南疆,不可不战。”
封淮安食指按捏太阳xue,眼中尽是讽刺。
太子只有一个,可陛下的儿子却多如牛毛。
就为了一个儿子,发动战争,圣上对于昭云国的国力真的没有误解吗?
可无论他如何不情愿,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容不得改变。
“出兵的日子大概就在这几天,为父一生征战沙场,你自小也是在军中长大。你该知道,战场风云变幻,有个孩子边有个念想,楼氏虽心地不纯,但对你也是痴心一片。淮安...你还没放下?”
封侯爷知晓儿子放荡的外表下隐藏着热血的男儿心胸。
只不过是怕定北侯府树大招风,引起陛下猜忌。
封淮安长腿搁在桌上,肆意中难言风流。
“父亲,孩儿并无心上人,何来放下一说?”
“那你结婚后心如死灰的样子是演给谁看!”
侯爷震惊。
封淮安不无讥讽:“祭奠我死去的自由生活不行嘛。”
说完,他擡腿离开。
热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依旧冷冽如冰,封淮安平静的面孔如同平和的海面。
可只有他知晓波涛汹涌,巨浪滔天,无数风流涌动几乎摧毁了他原本的人生。
一个从军中长大的孩子怎会甘心受制于皇帝的猜忌?
所以他整日买醉,红粉蓝颜遍布上京。
原本他能继续放浪形骸,直到皇帝放下怀疑将他赶去边关。
大漠黄沙,狼烟相伴。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某日从红袖招醒来,身边躺着的却是楼氏。
一个他从未见过却诡异出现在青楼的女子。
文武联姻,陛下猜疑更重。
如今的他别说实权,闲职都没一个。
出兵南疆...未必不是个机会。
他眯着眼,藏起幽深锐利的目光。
五日后,封淮安代领父职,出兵南疆。
巨石垒起的城堡如同沙漠巨兽盘踞边关,让人望而生畏。
可封淮安看见它却像回到了故乡。
他不知道,踏入城门的一刻,也陷入了圈套之中。
“将军,不好了,乌国太子受了重伤,三皇子不知所踪!”
封淮安亲自接见了乌国太子。
这位太子倒是个妙人,说话傻不拉几又颇有道理。
他虽有怀疑,但也跟着去了一趟塔莎。
接下来的流程便比较常见,杀人。
只不过肃穆的收割生命现场今天却有伴奏。
“昭云的蚂蚁们,给爷爬!”
“屁大的小子,假扮定北侯!爷爷上战场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娘肚子里呢!”
“吃俺爷爷一刀!!”
“杀死昭云狗贼,南疆五皇子重重有赏!”
一系列叫骂声差点让封淮安当场笑出来。
过家家呢?
但他下手的动作却一招比一招狠戾。
就在他收割生命时,箭矢划破天空,恐怖的死亡气息涌上心间。
他踢开南疆杂碎,翻身躲开。
却没想到流星划破天空的声音再次涤荡在耳边,无数南疆士兵暴起,用生命换取他的命,企图将他永远留在沙漠。
他一刀劈开,似无声,似有声。
身体下意识躲避,手臂却中箭。
遇刺同时,拦在他面前的士兵全都跪倒在地。
或有不可思议摸着脖子上喷血的伤口,或有庆幸没死而大口喘气致使学如泉涌。
但下一秒,他们扑通倒在地上,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封淮安擡眸,一身利落短打的女子消失在他眼前。
他混迹青楼,自然分得清男女。
“竟然是女子...”
原来他不在边关的这些时日,他国女子也能踏遍黄沙,战场杀敌,自由自在。
真是了不得!
他不知道的是,这名女子了不得之处不止于此。
乌国,一个被昭云南疆从未放在眼里的国家,居然在混乱的战争中悄然生长。
荆棘之花带着乌国将士不断消耗昭云与南疆的国力。
大势已去,纵有心挽势,却无力回天!
等昭云国发现乌国的崛起,已经是残兵败将!
淮水。
残阳如血,波光粼粼的江面埋葬多少忠骨。
父亲在战争中被敌人一箭刺穿心口,楼氏早拿了和离书,大难临头各自飞。
如今的他真应了一句:天地逍遥,无拘无束。
“咳咳!”
他刚笑出声,便牵动伤口咳嗽不停。
耳边是皇子皇女的吵闹声,为了一碗粗茶淡饭。
将士们省吃俭用,达官贵人挑三拣四。
死到临头,还一堆事。
封淮安上前夺过被嫌弃的饭菜,递给身边的将士。
“都这个境地,还挑三拣四,不吃给别人,少浪费粮食。”
皇子王孙们才消停下来。
他从路边随意扯了跟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此刻的他突然希望自己也是酒囊饭袋。
至少还能撇下这堆包袱杀个痛快!
就在他凝视淮水出神之际,荆棘女王踏着晚霞出现在眼前:
“各位皇子公主多吃点,吃完了,好上路。”
面如菩萨,心如蛇蝎,说的便是眼前人。
封淮安没被吓到,一群皇子公主却吓得屁滚尿流。
听着他们的哀嚎,封淮安顿感头疼,干脆拔剑。
二人你来我往,倒也打了个痛快。
荆棘女王每出一招,他眼中的赞叹便多一分!
“公主殿下雄心壮志,不做皇太女太可惜!”
这是封淮安真心所想,如此惊艳的人物,岂可一辈子藏于男人身后?
又不知谁幸运至极,能拥有她?
对方的回答也没让自己失望。
“不拿你的项上人头,我怎么好意思当皇太女。”
对!
这样才对!
荆棘盛开,直冲云霄!谁能阻她青云路?!
既是如此,区区项上人头又何妨?
自己一生无法活得肆意,这条命若有用,鲜血灌溉荆棘之花又何妨?!
利剑插入胸膛的一刻,他的使命终结于淮水。
荒唐一生,快活一生。
淮安,瞑目了。
只是...临死之前,他还是想问:
“咳咳...小丫头,你,你叫什么名字?”
“时夏。时光的时,夏天的夏。”
封淮安倒在水中,又吐出一口鲜血。
红色的鲜血混入淮水消弭于无形。
如同他的人生,活着灿烂无比,消亡时风过无痕。
你可知晓我的名字?
封淮安。
淮水的淮,护一方安宁的安。
可若有来生,愿只护自己得偿所愿,终其一生自由灿烂。
淮水裹挟他的身躯沉入河底。
这是生我的地方,亦是灵魂安息之处。
离家的孩子,红尘羁绊,最终回到母亲的怀抱,安眠,沉睡。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