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天地为万世开太平。
第111章
御气飞行的速度的确很快,临近中午，两人才从豫州出发，但第二日的夜幕刚刚降下时,他们已准时到了荼蘼涧。
夜风中，月亮挂上了梢头，位于天行宗武行山西边的荼蘼涧开满了洁白的荼蘼花。
暮春之中，花香浓郁，这是荼蘼花最后的盛放。
荼蘼花谢后,便是春尽夏来。
溪流叮咚,阮棉跟着楚玉棠在花丛中穿行，脑海中忽然浮现一首诗。
月下看荼蘼，烛下看海棠。此是看花法，不可轻传扬。
荼蘼暗处看，纷纷满架雪。海棠明处看,滴滴万点血。
楚玉棠原名楚烛明,若是楚荼蘼给他取的名字,便有可能是从她名字由来的同一首诗中选的字。
若真是如此,她应当很爱他。
可他们那奇怪的交流方式……
楚玉棠习以为常,阮棉却一点都不觉得正常。
他曾以楚烛明的身份和她说过他一生的经历，从他的讲述中,她感到他幼时的处境并不太好。
而两百年前青州的魔潮之中，楚荼蘼的表现也十分奇怪。
她在筹谋着什么事么？
迄今为止，阮棉接到的所有支线任务都有关这个世界的真相。
天行宗天梯之中的魔符,云梦宗的祭坛下的魔符制造台，被带到神山的圣物息壤……
他们共同昭示了楚濯浪等人要在九州制造魔气为己所用的阴谋，和逼楚玉棠入魔的始末。
在这当中，楚荼蘼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阮棉心中有些不安。
忽然,她的手落入了一个灼烫的掌心。
“别怕。有我在。”楚玉棠微缓的嗓音传来，带着安抚。
阮棉一愣。
他想帮她……
可这些支线任务的最终目的，就是阻止他失控，以免世界被他毁灭。
阮棉看着他，心中有些复杂。
真不怪她当初被圣女迷得丧失恶毒女配的职业操守。
无论作为哪种任务对象，他有点太过自觉和体贴了。
荼蘼涧的深处矗立着一座高塔，阮棉跟着楚玉棠在白色的花海尽头停下，恍然感到自己穿越了一片雪白的悼念。
她忽然有点惧怕推开那道门扉。
可楚玉棠已伸手，打开了门中的光景。
一身白衣的楚荼蘼静静坐在案几后批复文书，听见声音便擡头朝他们看过来。
她的目光沉肃中透着温和。
“恭喜你从长梦归来，阮棉。”
楚荼蘼放下笔，微笑道，“是有何要事欲同我商议？”
“多谢宗主。”在她威严的气质中，阮棉也不由得拘谨起来，她压着忐忑，上前一步道，
“我想知道和圣物有关的事……可以是所有事么？”
“原来是对息壤的秘密感兴趣。”楚荼蘼面上并不露意外，她思忖片刻后，平静道，“可以。”
应下后，她从案几旁起身，看向楚玉棠，
“刚好，时机成熟，这些事也可以让你知晓了。你们二人跟我来吧。”
高塔第二层的大门被推开，阮棉跟着楚荼蘼步步往上走，才发现高塔是中空的，顺着回廊状的楼梯往上走，便可看到每一层塔中的景象。
随着渐渐拾级而上，阮棉的眼眸也缓缓瞪大。
她看到了一个个凝滞在月光中的玉人。
她们都是女子，眉目与楚荼蘼、楚玉棠皆有几分相似。
楚玉棠的眉头已越皱越深。
“这是前代圣女们的玉雕么？”他沉声问道。
“不。这就是她们的遗体。”楚荼蘼平静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阮棉一愣。
她忽然想到了玉宫之中的那些玉妖。
难道，她们也被拉入自然之道中了么？
终于，三人行到了四十九层高塔的顶端。
这一路上，便看见了数千个玉人。
楚家本就是t创立天行宗的主力之一，圣女的职位也设立了数万年。
这数万年里，历任了数千圣女。
如今，她们都长眠于这高塔之中。
塔顶的中央放置着一玉匣子，圣物息壤便呈放当中，此刻正源源不断地逸散着灵力。
楚荼蘼带着他们走近它，越来越浓郁的灵力几乎要化成水滴下。
让阮棉恍然想起了玉宫深处的迷宫里，楚烛明那几乎全身都被化为玉质的模样。
“百年前，你们已听闻了楚濯浪在癫狂时的自述，包括他要将烛明逼入魔道后将他斩杀、夺取被过滤了因果的魔气之事。”
楚荼蘼垂着眸子，似在哀悼。
“其实，在烛明之前，这也是每一个被授圣女之职的楚家人的命运。”
“息壤吸取九州生机，又将生机化为灵力，源源不断反哺给九州。”
“它具有将生机转为灵力之能，自然也有将生机转为魔气之力。”
“它不正不邪，只是一来自上古的本源之物，带来善果还是恶果，全凭使用者的意愿。”
“而楚家在选择与息壤签订神魂联结的契约时，选择了恶果。”
“九州灵力的凋敝从数万年起就开始了。”
“飞升无望后，妄图以魔道永生的家主，楚濯浪不是第一个，而是最后一个。”
“因此，历代圣女看似是守护九州的祭司，实则为被献祭的祭品。”
“她们为修真界奔忙一生，因为与息壤的契约，体内能同时容纳灵气与魔气，也被怨气一复一日地侵蚀灵魂。”
“圣女不会和息壤一样永生，油灯终有枯尽时，当她们将要死亡，心中的疲惫与怨气也会无比庞大。”
“每当这时，楚家就会将她处刑。”
“掌权者会折磨她，告诉她，她这一生毫无意义，她不过是他们设下的命运的玩物。”
“无论做过多少善事，为修真界除过多少魔族，她们都不得善终，而是要惨死。”
“极度的绝望之中，圣女便再也承受不住一生的沉疴，放弃自我而堕魔。”
“这时候将她们杀死，她们便会化为玉石，永远成为与息壤联结的一部分。”
“而逸散的魔气经由息壤的转化，便会变得无害，甚至可转为灵气，供楚家掌权人们瓜分，也分给合作的家族。”
“他们，便是后来的六大世家。”
楚荼蘼叹息一声。
“数百年前，我正任圣女，六大世家之一的阮家忽然发难，要讨伐其他五大世家。”
“当时的阮家家主找到我，告诉了我只有六大家主知道的，圣物的真相。”
“阮家最终还是输了。数年的斗争后，阮家在看似魔潮实则为五大世家的围攻下灭门，活下来的只有一直四处云游的阮凡。”
“而我在知道真相后，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便一边在青州任州主，一边暗中招募着反击五大世家的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