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流着泪,看向宋知玉。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玉妖的眼瞳轻轻颤抖起来,痛苦的神色掠过她的面庞。
可下一刻,微笑再度复上她的玉面。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从没变过。”玉妖以冰冷至极的目光看向宋知锋。
“你若不喜,便不要当我的妹妹。”
“刚好,我也厌倦了日日看你的伪善了。”
宋知锋流着泪摇摇头,她哽咽道:“你只是生病了……等治好了病,你就会恢复正常了……”
“我没有生病。”玉妖忽然大笑起来。
这与宋知玉昔日的温柔娴静截然不同的神态,令宋知锋越发惊惶地盯着她。
“你看清楚了。”玉妖的身体在女孩惊恐的目光中逐渐生长出无数玉石,密密麻麻,如同一个个玉质的瘤子。
“我很好,很健康。”
它盯着宋知锋,畅快地笑道:“这就是我真正的样子!”
“入了自然之道后,我已比你强大无数倍!”
玉石延展的手臂超宋知锋击去,她终于从恐惧中回神,一翻身躲开了攻击。
“你不是我姐姐!”宋知锋红着眼盯着她,大吼道,“你把宋知玉藏到哪里去了?”
“我就是宋知玉。”玉妖微笑着看崩溃的女孩,
“要听听只有你和我知道的秘密么?”
“比如,正是因为你的出生,母亲的身体才衰败下去。”
“比如,我其实很恨你。”
“恨你夺走了母亲,恨你瓜分走本该给我的爱意与资源,恨你需要我浪费自己的时间保护。”
玉妖步步走向面色越来越惨白的宋知锋。
“恨你在我患病后,比我更强,令我嫉妒得面目全非。”
“恨你总以为我是温柔善良的姐姐。”
玉妖嗤笑一声。
“可凭什么要我保护你?你哪里值得我的保护?”
玉妖面目狰狞。
“明明,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宋知锋的眼泪在它的话语中渐渐止息了。
她低下头,轻轻道:“对不起。”
“原来,你真的这么恨我。”
“自然之道……宋知玉,你恨我到,要抛弃我们之间的一切么?”
“对不起,不会再来碍你的眼了。”
她颤抖地转身,跑出了宋知玉的院子。
在院门闭合的那一瞬,玉妖的面上再度出现了极度的痛苦。
泪水从它的眼眶里流下,最后一次出现的宋知玉喃喃道:“对,就是这样……这样就好……离开我……”
“我真的……已经坏掉了……”
宛若幻梦般的混沌中,宋知锋闷头跑着。
四处是一片茫茫的黑暗。
干掉的泪水再度滴落。
最终,被死寂的神情与沉默覆盖。
宋知锋封闭了自己的心。
她在地狱中奔跑。
她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她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她只知道,她认识的那个宋知玉,已经不见了。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也不知道,哪里还可以是她的家。
宋家……不过是一处血腥的牢笼。
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当上家主,彻底拆掉这座囚牢,把它变为一个真正的家该有的样子。
那样,宋知玉就会回来了吧?
那样,她可以不再那么恨她了么?
让她继续当她的家人,可以么?
脚下的大地越来越粘稠,苦水凝成的沼泽将她一步步吞没,可她还在往沼泽深处跑去。
直到沼泽没过她的口鼻,她也没有回神。
却在这个时候。
有什么坚硬粗糙的东西托住了她的双脚,圈住了她的身体。
将她从沼泽中生生拔出!
污泥从身上滑落,宋知锋恍然回神,无边的黑暗中,绿色的荧光如同满天星子般亮起。
火红的木棉花开满了暗夜,它原本坚硬挺直的枝条不知从何处生出了柔软,寸寸弯曲,圈住了她,托起了她。
它开始动起来,把她往远离沼泽的地方托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
宋知锋恍然道。
“带你回家!”
少女欢欣鼓舞的声音响起。
熟悉的音色令宋知锋猛然惊醒。
“阮棉?”
她伸手抚摸木棉树的树干上那钝钝的并不伤人的木刺,哑声道。
“嗯,是我!”
“快回家,去叫醒你姐姐!”
宋家的院子里,玉色一点点覆盖住宋知玉脸上的泪水。
她的双目渐渐沉寂下去,幻境晃动,即将开始下一个轮回。
却在这时,紧闭的门扉被再度击开。
无数木棉花枝簇拥着一黄衣少女撞了进来。
已长到十九岁的宋知锋红着眼看向她。
“我回来了。”
宋知玉缓缓睁大了眼眸。
“不用开启下一个轮回去见我。”
宋知锋两三步冲上前去,抱住了此刻比她还小的宋知玉。
“我来见你了。”
泪水滴落到宋知玉的脖子里,被它触碰到的肌肤上,玉色溶解。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