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符成型不过一瞬,就气泡一般破碎在日光里。
他也没有天赋,帮不了她。
这个世界给了他不会死的能力,也如同收取代价一般,把其他能力都收走了。
他是个废物,火灵根只能做到点起一盏小小的灯。
与这灿烂的天光相比,什么也不是。
他保护不了任何人。
这对他而言,如同最可怕的噩梦。
青菜收获的日子就快到了,宋棉满怀期待地入睡。
可第二日推开门时,她愣在原地,随后暴怒冲上面庞。
那几个欺凌过她的孩子踏在菜地里,把菜叶都踩碎了。
“堂堂一个修真者学什么凡人种菜?真给我们宋家丢脸!”一人嘲讽地大笑道,
“宋棉,我帮你把罪证消除了,要怎么谢我?”
“不去训练的胆小鬼!你以为这样就能吃上饭吗?”
另一人笑得更大声,“我告诉你,弱者就是不配活下去!”
宋棉的理智消失了,她抄起门边的锄头就冲了上去。
“啊啊啊我要你们给我的菜陪葬!”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能有这么强的攻击性!
当即就把一个人的脑门敲出血了!
最终,宋棉还是没有打过日日修炼的几人。
不仅如此,她还因为殴打同族又被关进了柴房里。
她一边愤恨地哭着,一边拿起一根木棍,开始在尘土遍布的地上练习画符。
“叩、叩、叩。”
忽然,柴房的木窗上传来敲响。
宋棉怔怔地擡头,就见一个人在窗边看着她。
她愣住了。
宋烛明?
他来干什么?
许久不见,他好像长高了一点……
就在她疑惑之时,一个馒头被宋烛明穿过窗框的空隙,递了进来。
那馒头并不干净,像是经过了抢夺,有几个难看的指痕。
但对饿了一天的宋棉而言,已是令她渴求的珍馐了。
宋棉的眼睛瞪大了……
她想起了上一次,那个忽然从天而降的白白胖胖的馒头。
宋烛明看着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干涩破皮的双唇微动。
他想叫她,却忽然不知道叫什么。
妹妹?
不行。
他这样的废物,不配当她的哥哥。
宋棉?
不对。
他总觉得,她不该姓宋才对。
叫单个“棉”字,不太顺口。
叫棉儿,他们的年龄又没有差太多,这么叫不合适。
于是,宋烛明开口道。
“棉棉,吃饭。”
宋棉恍惚地点点头,起身朝窗边走去。
她接过馒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谢谢你……烛明哥哥。”
宋烛明呼吸微顿。
片刻后,他笑起来:“不用谢。”
“不用叫我哥哥,就叫烛明吧。”
宋棉又点点头。
“有人在追杀我,我先走了。”他后退一步,走入夜色中。
却将一盏小火苗留在了她没拿着馒头的那只手的手心,照亮了黑暗的柴房。
那火苗奇异地不烫人,而是十分温暖。
“平日不要和我走近,我会连累你。”
他的声音消散在夜风中。
宋棉低下头,看向手中的小火苗和馒头。
十指暖暖的,与它相连的心脏也感受到了融融的温暖。
这才是她喜欢的,人之间会传递的感觉。
是暖洋洋的。
而不是如他们第一次在柴房外遇见时一样,冷冰冰的。
宋棉低头,一边流着泪,一边吃起馒头,脑中思绪纷杂,久违的进食令牙根发酸,刺激出许多口水,也让干巴巴的馒头洇出更多甜味。
她好久没吃到这么甜的东西啊。
忽然,对生的渴望剧烈地涌上来。
她还想活下去。
她想吃到更多甜甜的东西。
她不想死在十八岁。
她也不想宋烛明死在十八岁。
明明,这世界这么好,这么大。
为什么,他们要死在这小小的令人喘不上气的宋家里?
原本她对生的预期只有短短八年。
然而,这一刻,她忽然变得贪心了。
她不想认输。
她想要活下去,活到长命百岁。
也想要宋烛明好好活下去。
她也想给他带来暖洋洋的东西。
比如,让他不要再天天被人杀掉了。
可若一直被困在这里,困在柴房,困在小院,困在宋家……
她就无法变强,无法活过十八岁的厮杀。
更无法去为风雨中的小火苗撑起罩子。
吃完了馒头,宋棉捧着那小火苗擡起头,目光越过窗格,看向远处的神山。
宋家本家在神山脚下,他们看管着神山的几株神木,定期去取药材,用以炼丹。
神山之中,有能令人开窍的灵草。
一股信念猛烈地从宋棉心中燃起。
她要逃离本家,前往神山!
然后,搅破这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