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于是,他应下了。
“那就先来梳头化妆吧。”
阮棉在梳妆台前坐下,有些紧张地望向有些发黄的镜子。
以往,楚玉棠也会给她化妆。
但这是她第一次帮她梳头。
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难道是听到了“喜欢”的缘故么?
另一个人的存在感,变得无限强烈了起来。
让她不由得注视。
她的目光追逐着少年干净而修剪整齐的指夹,和解开她的发带时微微挤压的指腹。
她开始想象那手指触碰到她时的触感。
白皙的手指轻轻插`入她发间,抚过她的头皮,捋起长发,为她梳理起大股的发丝。
啊,果然是发烫而温柔的。
心中的想象得到满足,阮棉舒服得微微眯起眼。
梳子从发尾梳起,慢慢解开长发的结,随后越梳越往上,直到木齿触碰到头皮。
坚硬、微凉,和手指的触感完全不同。
但力度很轻,同样温柔。
楚玉棠是个温柔的人。
这是阮棉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
所以,她才那么、那么喜欢她,想要贴近她。
谁不会迷恋柔软和温暖呢?
“师姐要换一种发带么?”少年动听的嗓音低低响起,“红色已与你如今的衣裳不搭了。”
“嗯嗯。”怕弄乱正被楚玉棠握着的几缕头发,阮棉不想点头,于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以表赞同。
看着她的笑,楚玉棠微愣。
原来,和善的欲望,并不会使人坠入苦海么?
亦或是说,她轻易便得到了满足?
她的心,居然这样完整饱满、溢满由内而发的源源不断的生机。
真令人羡慕而向往。
“那便改用青色与鹅黄吧。”楚玉棠垂眸,平静的面色上看不出心跳的失速。
他的话音,也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春日的颜色,正与你相配。”
阮棉一怔。
随后,脸颊爆红。
用一整个春天配她,就像在说……你比月色更美。
就像在说,喜欢她。
原来楚玉棠溺爱起人来,这么让人招架不住么?
阮棉不由得微微低头,盖在衣裳下的手指已经搅在了一起,扭成麻花。
何止是满足,开心都要满溢出来了。
最终,楚玉棠给她绑了一对小蝴蝶一般的发髻,青色与鹅黄的发带打的结也像蝴蝶。
少年的手艺很好,弄出的造型生动又漂亮,顶在头顶,仿佛真当盛下了一小片春天。
束发之后便是化妆,这一次,楚玉棠也给她改了妆容,不再是烟熏烈焰红唇,而是浅淡的透着微橘的淡妆。
阮棉看着镜中的自己,几乎要不认识了。
这株灿烂得人眼晕的小树苗是谁?
原来……这就是楚玉棠眼中的她?
这么可爱么?
阮棉的脸又红了。
真的不能怪她自恋。
实在是楚玉棠的审美太好了。
有这种修养和手艺,若楚玉棠生在在现代社会,一定是单子排到三年以后的超人气妆娘,阮棉完全约不上的那种。
“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t啊?”阮棉一呆。
楚玉棠说陪着她,就当真从头到尾奉陪么?
总有种……耽误了他做正事的负罪感。
“师姐今日卖的符已经到上限了吧?”
仿佛能透视人心一般,少年轻易便看出了她的所想,语调温和道,
“我也已摸清楚了此处的阵法,解阵靠心算就可以,坐在屋中不动弹,也只是浪费时间。不如去完成师姐的愿望。”
“此处的食物都已变质,幸好厨房还能用,我的储物戒里也常备食材。”
楚玉棠对她伸出了手,平静道,“走吧。”
阮棉只犹豫了一秒,就将手放入了他的手心。
甫一触碰,就被收紧的五指紧紧握住。
是干燥、温暖而有力的。
此时并非饭点,厨房没有人在,刚好方便了他们。
看着少年熟练地生火烧水的动作,对此一窍不通只能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的阮棉微愣。
“师……丹棠,你平时不是不爱吃饭么?什么时候学的做饭呀。”
“我是市井中人。”雾气漫起,少年的背影仿佛也在此间染上了烟火气,
“小时候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一个人过活。做饭便是那时学的。”
“啊?”阮棉没想到高贵的圣女居然还有这种过往,她不由得道,“那真是辛苦你了。能自己长大,走了那么远的路,你好厉害呀。”
楚玉棠动作一顿。
眼前水雾弥漫,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眼眶微酸,大概是被热气刺激到了。
许久,他低声道:“很远么?”
漫长的光阴在他脑海中流淌而过。
然而,对他而言,十九岁后,他停留在了死去的那一天里。
死人,是不必吃饭的。
只需强制着自己保持清醒,冷眼看这世间日升月落,紧紧攥着他的仇恨与不甘,一刻也不放手。
“……是啊,很远了。”
幸好,没有在半途就放弃。
幸好,没有被仇恨彻底染成魔。
那样,就不能遇见你了。
要炖汤的锅处理好了,楚玉棠在另一口炒锅里放了油,烧热的油与食材相遇,爆发出滋滋的焦响。
空气中弥漫起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阮棉盯着锅,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目露渴望。
一道干烧岩鲤做好,楚玉棠盛起菜,转过身,阮棉的目光也下意识地转到他脸上,当中的渴望未来得及收回。
楚玉棠一顿。
随后,误解了她的渴望。
少年把盘子放到桌上,擦干净手后,就走到阮棉身前蹲下。
在她愣怔的目光中,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她的五指,复上他的侧脸。
“师姐是想摸我的脸么?”他擡眸,眼睫颤抖。
阮棉刚想说没想,却在那双略微潮湿的双眼的注视下,鬼使神差地轻轻抚摸起来。
少年的脸光洁紧致,温暖柔软,手感很好。
阮棉稍微变得有点想了。
看着她眼中越来越重的渴望,楚玉棠的呼吸微微急促。
忽然,他轻轻道。
“喜欢你。”
阮棉的呼吸暂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