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一阵干呕,差点要将肚子里的干面包呕出来。
这么一呕,口鼻难免又与这河水里的腥味,进行了更加亲密的接触。
狼狈至极。难怪云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
钱漫的哭声犹如狼嚎。
白锵实在看不顺眼,干脆反手拉住她的手腕,“姑奶奶,你别嚎了,我受不了了,你到我背上来,我背你。”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钱漫觉得哭一哭,能够不在这臭熏熏的河水里淹没着,也不亏。
她毫不犹豫摸索到白锵的背,带着哭腔道:“白教官你蹲下来点,我上不去。”
真是一个难伺候的姑奶奶!
白锵翻了无数个白眼,略一弯膝盖,身子就更加沉到水里。他总算是体会了一把他们两位女士的滋味——嘴巴鼻子几乎要与这脏水亲密接触的滋味。
他差点把吃的东西都给吐出来,好在他弯下膝盖没多久,钱漫就摸索到他的背上。
哭声立马就停了,整个洞腔再没有那么吵闹的声音。
钱漫自我安慰:都有人背了,再哭哭唧唧也不好看。
田可颂:这水太恶心了,我真的忍不住要吐了……
她“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酸水。
那酸水喷在面罩里面,气味氤氲,挥之不去。
钱漫看着“哼哧哼哧”一边蹚水一边背着他的白锵,对云再喊道:“云再,你好歹怜香惜玉下嘛,也背背我姐妹儿啊,你看她都快吐没了。”
田可颂:说谁呢,谁快吐没了?
云再头也没回,停下脚步在水中用手摸索了几下,抓住田可颂的手,“上来吧。”
田可颂看着他被黑水浸透后贴在宽阔的后背上的防护服,衣服本来就够紧身的,在水中就更加贴在身上,显示出匀称的三角肌、背阔肌。
这个背部一看就很有力量,不用真是浪费。
有人背那当然是更好啊。
田可颂不假思索,立马向他靠近一些。
这时,一阵水花陡然激起。
他们四个不由用手挡住眼睛,防止污水飞溅到脸上的薄面罩。
四人当机立断都摸出了腰部的枪。
还未看清形势,上游的黑水突然升高了一两米,朝着他们奔涌而来。
田可颂在心中暗呼:不好,是涨水了!
水位的陡然上升,将他们一个个都卷离河床,像被猛然剪开枝干的残荷,随着水的波动漂浮。
幸好腰部的细丝线及时发力,没有将他们猛然冲到下游,不然在下游那些嶙峋的石壁上,他们一定会撞得老眼昏花、关节断裂。
只是一边是丝线的拉力,一边是河水的冲力,二者就跟拉力赛一样展开角逐。
大家的腰都被拉得生疼,水里的腥味将他们包裹得密不透风。
这令人恶心的水。
河水将钱漫从白锵背上冲下来,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抓住白锵的腰带,发出凄厉的嚎啕。
河水刺鼻的味道差点让她晕过去。
白锵的腰部一边承受丝线的拉力,一边还有钱漫的拖拽,吃痛得胀红双眼。
云再琥珀色的瞳孔收紧,透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紧紧抓住身边的田可颂,大声呼道:“不要放手!”
田可颂当然不敢放手,若不是刚刚正准备让他背一背,正好握住他的手,此刻自己可能早就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巨大的冲力让她口齿不清,“好……”。
臭味难挡,她“呸”了一声,一只手抓紧云再的手,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拿勒人的细丝线。
就算勒进肉里,也不能放开!
黑色的河水像一只巨大的怪兽,一阵又一阵发出汹涌的嘶吼。
白锵的腰带被钱漫拽着,两个人的力量让他腰间的卡扣“咔哒”一声松开,他俩像浮萍一般被水流往下冲。
两个人的拉力,又继续让钱漫腰上的丝线断裂。
田可颂几乎要被这脏水迷了眼睛,她在起起伏伏的浪涛中,看到白锵和钱漫被无情地卷到下游,他们俩很快就被河水没过头顶,身体还在下游遴选的怪石上撞击了几下。
一路朝着未知的黑暗涤荡。
田可颂痛苦地喊了一声钱漫,声音也被这怒气冲天的黑水淹没。
近处的云再将她拉近一些,防止黑水漫灌令她窒息。
但是时间稍微一长,两人都在筋疲力尽中败下阵来。
与自然作斗争,犹如白费力气。
他们腰上的丝线也渐渐溃挣断,两个人也和钱漫、白锵一样,朝着黑暗的下游漫溯。
——
不知这水漫灌冲刷了多久。
久到都有点不知是何年何月。
田可颂睁开眼的瞬间,背部、腿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伴随这股疼痛的,还有剧烈的严寒。
她咳了几声,嘴里传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没错,这里仍然是在冰川矿区。
她头顶上探照灯将她脸部以上的石壁照亮,形成一个光圈。
此刻,她正仰面躺在在一片沙地。
她的手尖传来一阵酥痒,侧脸一看,光源随着她的视线向她的右侧照去,一只穿戴着防护服的手指,在她的手心动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