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转头望向身侧青年,故意抛了个媚眼,反正姓萧的绿帽子也不是戴一次两次了,戴着戴着就会习惯的。
“探花郎。”
这个称呼把席令仪喊愣了,他不是没从别人嘴里听到过这三个字,但只有她的语调冷淡又温柔,还带着点点促狭。
“我头好晕,能不能麻烦你抱我一段路?”
想隔应前夫是真的,醉意上头也是真的,刚才玉酿喝得太多,此刻两条腿都绵软得不听使唤。能强撑着和萧成策吵架,纯粹是她的好胜心在作祟。
当然,如果身边只有萧成策的话。
那她会选择爬着回去。
几乎是身子被打横抱起的瞬间,辛夷用仅存的理智,听清楚了身后人说出的话。
这次对方终于肯低下头,不惜舍弃自己的尊严与骄傲,试图挽回她,“白辛夷!我们和好罢,你回来将军府,从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好啊,那你求我。”
她醉意朦胧的透过青年肩膀,红唇微扯,望向身后男人,“求我。”
萧成策的声音已经咬牙切齿,但最终还是屈辱道,“求你。”
辛夷于是笑起来,“我拒绝。”
……
宫墙外头,原本停着的车撵已经陆续离开。
只有那个身量挺拔的少年还在等着,他站在马车旁边,漆黑眼眸径直望向宫门方向,眉头也越蹙越深。
终于,在耐心告罄之前,看到了辛夷的身影。
不过是被朱红衣袍的青年抱着回来的,她醉得厉害,两道藕臂还依赖的揽住对方脖颈,就连发烫的脸颊都贴在青年胸膛上。
嘴里头哼哼唧唧的,不知道说着什么混账话。
将青年耳根都撩拨得微微泛红。
谢漱强压着怒意走过去的时候,她还抱着探花郎不肯撒手。
鬓发上的步摇绢花贴着他脖颈蹭了蹭,仿佛在耳鬓厮磨,把席令仪弄得满面通红。
席令仪看到少年走过来,愣神一瞬,然后把他当成了辛夷的弟弟。
少年是那种绮丽妖秀的长相,若是忽略他眸底的沉寂幽冷,单看样貌的话甚至有些天真。
“辛夷。”谢漱喊她。
因为恼怒而颤抖克制的声线,明显已经来到了发疯边缘。
辛夷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努力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少年声线。
于是她顺从本能,松开了揽住席令仪脖颈的手,极为娴熟地对着少年撒娇,“阿漱。”
谢漱咬着牙将她从青年怀里接过来,胳膊却箍得用力,弄得她生疼。
辛夷挣扎了两下,然后仰起脸在他下巴上“啵唧”亲了口,“我好想你,阿漱……”
这个举动瞬间给少年顺毛,却将探花郎看得怔在当场:所以,他们其实不是姐弟。
而是那种比姐弟更亲密的关系?
谢漱冷淡擡眼,没心情继续欣赏对方的失魂落魄。
抱着怀中女子掀开车撵帘帐,踏了进去,很快马蹄辘辘的声音便在巷道里响起。
走出宫墙之后,谢漱垂眼望着怀中面色酡红的女子,却怎么也没办法完全消气。
问她,“你觉得刚才抱你的人长得好看是不是?”
辛夷喝醉了,诚实点头,“对。”
谢漱就被她气得咬牙,连呼吸都变得冰冷。
她总是这样。看到喜欢的、生得俊俏的就撩拨,根本不管他会不会难过。
少年望着她那张没心没肺的脸,眼底浮现出浓重恶意与戾气,他将手指放在腰间的朱红绶带上,缓缓解开……
然后凑近她的脸,拧着下巴,视线落到她的红唇上,“张开嘴,辛夷。”
异常奇异的触感杵在她颊边。
辛夷虽然醉着,但还是潜意识的抗拒,挣扎着把压在唇边的东西拍掉,疼得少年面色发青。
谢漱不仅身体疼,心里也疼,他从来没嫌弃过她分毫,每次都是把她侍候舒服了才开始。
现在不过是换了下位置,她就嫌弃成这样。
“阿漱……”她满脸醉意,语调委屈。
谢漱冷着脸看她良久。
终于还是选择认命,将她重新抱回到自己怀中,闷头咬住她颈侧,“你早晚会愿意。”
*
宫宴之后,又过了两天。
辛夷却发现谢漱好像愈发奇怪,时时刻刻都要跟她待在一起,好像随时担心她反悔变卦。
辛夷没办法,只能更加纵着他。
然后数着成亲的日子,安慰自己也没几天了,或许等到成亲之后他就能消停下来,自己的好感度也可以刷满。
所以不管谢漱对她提什么要求,她都尽量满足。
不过这其中到底有没有掺杂对他的愧疚,就连辛夷自己也说不清楚。
烛火噼剥间,当她再次闷哼着陷在绸被里,仰头撞上少年情欲浓重的竖瞳时,脑海中却浮现出她从未想过的一个问题。
——等她从这个世界抽离之后,他会娶别的姑娘吗?也会爱她爱到患得患失吗?
还有此刻正在做着的事,他们是不是也会做?
但只是想想,就好像难受得喘不上气,辛夷只好尽量克制住自己不要去想。
帘帐摇晃,床榻也不断发出“咯吱”的声音。
到了最后她整个人躺在泥泞里,啜泣哽咽着水眸迷离,已经被折磨得不行了。
谢漱停下来,亲她唇瓣,“换一个。”
“……什么换一个?”她哭腔艰难。
“另一个,也想尝尝辛夷的味道。”
“……”
滚,滚啊。
数日倏忽而过,离良辰吉日越来越近。
可惜这样疲惫而周而复始的生活,却没有持续到成亲那天。
这夜她像往常那样,在谢漱的陪伴下去茶楼买点心,没想到回来途中,在巷子口被一群身着黑衣的蒙面刺客团团围住。
活了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大场面,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而且看上去都训练有素。
不过她却是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不过是京城中的一介画师,怎么会惹得仇家对她痛恨至此?
竟然不惜花费如此手笔,就为了取她小命。
但这种疑问没有维持太久。
因为辛夷很快发现,这群人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冲着谢漱来的,他们想杀的人是谢漱。
甚至连装都懒得装了,为首的那个黑衣刺客直接轻蔑开口,冷声道,“小娘子最好躲远些,刀剑不长眼睛,万一不小心划伤你的脸就不好了。”
话里话外,都是劝她别掺和,打算放她一马的意思。
辛夷:“……”
这刺客大哥敷衍成这样,她真是很难猜不出是谁派过来的。
萧成策也真是的,再忍两天不就过去了吗?
绿帽子都戴到头了才想起来摘,也不会显得他很有能力。
见她脸色复杂地站在那里,迟迟不说话。
为首的黑衣人也不耐烦了,口吻蛮横,“还不赶紧滚!趁老子还没改主意之前,否则等会儿有你受的!”
辛夷刚想开口,就被少年扯了扯衣袖。
他眸色幽冷平静,唇边微微带笑,却唯独没有丝毫畏惧,“你先离开,我跟你保证,今夜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如果是其他人,她会以为对方在逞强吹牛,但换成谢漱,她是真的相信。
恐怕比较倒霉的,会是这群不知死活的黑衣刺客。
辛夷于是强装淡定地点点头,“行,那你小心。”
她边说,边作势要往巷口的方向退,同时跟系统飞快交流着,“需要你的时候到了,快给我开个痛觉屏蔽!”
“宿主想干什么?”系统问。
“别管,照做就行了!”
今夜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尽,就连萧成策那个狗东西都在暗戳戳帮她,不抓住机会才是傻子。
痛觉屏蔽打开的瞬间,身后已经刀光剑影起来。
辛夷瞅准机会,调转脚步,朝着谢漱所在的方向奋力跑过去,然后扑倒在他身上,挡下了朝他袭来的那一剑。
昏过去之前,她看到的是少年那张怔愣惊惧、血色尽失的脸。
他的脸颊处溅上她温热血珠,薄唇剧烈颤抖着,“辛夷……”
这一觉仿佛睡了很长时间。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傍晚,厢房里燃着安神香。
辛夷有些口渴,手指刚一动弹,就对上了少年那双憔悴着遍布血丝的眼睛。
与此同时,脑海中的系统音渐次响起,“恭喜宿主完成攻略任务,检测到谢漱目前好感度上涨为100%!”
“好感度+1+1”
“目前好感度为100++++……”
辛夷知道自己赌对了。
因为谢漱缺乏安全感的根源,就是觉得她不够爱他。但她昨夜却用行动证明了,最浓烈的爱意,是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少年看到她醒过来,原本就泛红的凤眼更红了,但却顾虑着她的伤势,不敢过来抱她。
只能用冰凉唇瓣抵住她指节,小心翼翼问,“……疼么?”
辛夷摇摇头。
还不等她说出更多,脑海中的系统音却再次提醒,“因为上个副本,宿主完成任务后耽搁太久,所以这次只有三天期限。三天后,宿主将会自动抽离本世界。”
辛夷:“……”
想过系统狗,但没想过系统这么狗。
她沉默片刻,试图讨价还价,“多两天行不行,我这才刚完成任务,就连肩膀的伤都没养好。”
就算想做什么,行动上也受限。
“不行。”
系统说,“但可以给宿主打开痛觉屏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找别的借口也无济于事,她也只能接受。
躺在榻上思考到后半夜,辛夷决定逃跑。
这样起码还可以给谢漱留个念想,当做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说不定等他哪天遇到了更喜欢的姑娘,就会把她彻底忘记,然后开始自己崭新的人生。
虽然还是有些残忍。
这是她愧疚之余,能想到的,给他最好的结局。
所以第二日午膳过后,辛夷哄着少年,毫无防备地喝下了掺着蒙汗药的茶水。
趁着他还未苏醒,拖着尚且虚弱的身子赶紧离开。
在即将踏出庭院的刹那,她脚下一顿,却始终没有再次回头。
青辞街依旧熙熙攘攘,街上行人很多,沿街铺子都开着门迎客,摊贩也在叫卖。
辛夷想出城去,但出门时忘记带上银钱,想雇辆马车都费劲。
正打算摘下发间的金簪步摇,来抵车马费的时候,身侧忽然停住了一辆车撵。
轿帘掀开,头顶有道熟悉的声线响起,“辛夷?”
她看到了席令仪的脸。
怔然之后,忍不住微微笑了,“我想离开京城,席大人可否捎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