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9章“好喜欢你”
翌日,蝉鸣清脆。
清晨的日光碎金一样洋洋洒洒,披在青石铺就的小径上,像是渡了层浮光。
楚楚最近心情不太好,虽然萧成策还像以前那样宠爱她,夜夜都宿在她房里。
但不知为何,哪怕两人鱼水相欢之后,被男人亲着汗湿的额头搂进怀里,她也好似感受不到他多么剧烈的心跳。
女人都是敏感的动物,所以哪怕只是细微的区别,她也能感觉出来。
甚至每次只有在吹熄灯烛后,他将自己抵在榻间缠绵的时候,身下动作才会更激烈,喘息的声音也更明显,好像隐约将她当做了另一个女人。
可是到底当做了谁呢?她不敢深想。
这日用过早膳,楚楚静坐片刻。
没有像往常那样去书房找萧成策,而是由丫鬟云芝陪着,第一次踏足了谢漱的院子。
她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并不亲近。
甚至因为他是蛇族的缘故,还有一种天然的反感厌恶。但她近来实在心烦,府里又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对象,这才想起了那个阴郁孤僻的小哑巴。
谁知道刚踏进院中,就看到了白辛夷,那个让她痛恨入骨的女人。
碧衣女子身段窈窕地站在阿漱身边,眼波潋滟,唇角含笑,瞧上去刺眼极了。
云芝不明所以的跟着楚楚停下来,又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凉亭中风情妩媚的碧衣女子,这才明白了几分。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她这个做贴身丫鬟的却看得明白:夫人厌恶白辛夷,甚至已经将对方当做了一块心病。
既是心病就不能多留,必须除之而后快。
于是她便顺着主子的心意,愤愤骂起来,“这白辛夷真是好不要脸,明明将军已经休弃了她,竟还好意思赖在府上不走!夫人您心善不理会她也就罢了,现在就连您的弟弟小谢公子,都被她死皮赖脸的缠上。”
“依奴婢看,夫人倒也不必过于担心,将军他只不过是一时心软,用不了几天就会看清她的真面目,然后把她连人带铺盖卷的赶出去,省得丢人现眼!”
可惜楚楚听到这番话后,完全没有被宽慰到,甚至她不断回忆起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越想就越是心冷。
——看清白辛夷的真面目?把她赶出去?
要是真舍得把人赶走,也不至于让她继续作妖,到现在都不尴不尬地在府上住着。
说到底,萧成策还是被那张貌美皮囊蛊惑了,只不过他不愿意承认而已。
而且楚楚也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小官之女,竟然会比她想象中的更加难缠,更加不好对付。
她原本以为中原女子都是平庸无趣的,被诗书礼仪、家族规矩驯化成了温吞隐忍的模样。
就算自己以妾室的身份,跟随萧成策回来,早晚也能独占丈夫宠爱,被扶成将军府的正妻。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这盘棋,到底是她棋差一招。
何况白辛夷根本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不仅惯于卖弄风情,还把萧成策的心勾得不上不下。
再这么下去,恐怕他们两个早晚会滚到一张床上。
这边楚楚咬着红唇,满眼的不甘怨恨。
另外一边,辛夷却坐在凉亭里悠闲地吃茶赏景,心情很是美妙。
她乌发间的红绳上缀着一只银铃,刻着明显的异族纹饰,是从谢漱那儿抢来的。刚开始谢漱还很不乐意,攥住她的胳膊,非要来解她编好的头发。
辛夷自然是没错过这个肢体接触的好机会,她就势倒在他怀里,粉唇撞上他的颈间。
然后用故作惊讶的语气问,“阿漱这是做什么?怎么青天白日的,就要来剥姑娘家的衣裳?”
少年浑身僵硬地想推开她。
她却咯咯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奖励给发情期的小蛇,想要更多,你得求我。”
谢漱当然没有求她。
他俊脸青黑,像是恨不得把她生吃了,但尽管如此,也没有再试图伸手推她,而是认命一般被她抱住,衣襟上沾染了她袖间幽香。
所以到了最后,辛夷还是乌发上绑着苗疆少年的红绳银铃,坐在了凉亭里。
一边偶尔逗弄他,一边教他习字。
谢漱很聪明,不管多么晦涩繁杂的字,基本她教过一遍,他就能丝毫不差的记在脑子里。
就算过几天再考察,也根本不会出错。
于是辛夷的夫子日常变得很悠闲,喝喝茶,吃吃糕点,看看话本子,顺便在脑子里搜罗一些叫人难为情的情诗。
叫他默背下来,写给自己看。
“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辛夷眉眼弯弯,故意慢吞吞地念着他写在纸上的诗句,然后附到他耳边,小声地同他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是……好喜欢你,好想亲亲你,爱你爱到骨子里,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你,超级想让你做我的娘子~”
少年呼吸一顿,捏断了手中的狼毫。
他觉得再这么下去,早晚会被白辛夷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气死。
殊不知他们这副亲昵嬉笑的模样,落在不远处的楚楚眼里,是多么刺眼。
她默不作声地攥紧了掌心,冷冷望着。
为什么?
为什么就连谢漱这样孤僻的不通人性的怪物,也默许了她的靠近?
不,不仅是谢漱,还有那条从小被他用血喂养长大的竹叶青。根本不亲人,就连她这个阿姊都不能随便触碰,此刻却被白辛夷绕在腕间,随意抚摸。
楚楚咬紧牙关。
她不能放任白辛夷再继续下去,她绝不会被任何女人抢走现在拥有的一切!
*
下午的时候,辛夷正蹲在院子里看花。
有眼生的小丫鬟过来说楚楚想找她喝茶,顺便谈谈心。
辛夷觉得稀奇,她们两个有什么好谈的。
一个是备受宠爱的艳妾,一个是心思歹毒的原配,站在彼此的角度上来看,应该都很不待见对方,
但既然对方都找到门上了,就算是鸿门宴,她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于是想了想,让丫鬟带话回去,说她晚会儿就去,让她们夫人提前准备好自己喜爱吃的酥酪点心。
小丫鬟听罢,望向她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像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过到底还是做全了表面功夫,低声应了下来。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辛夷带着婢女香兰来到了楚楚面前。
她冲对方露出一个三分凉薄、五分讥讽的笑,将自己不好相处的善妒人设坐实,然后不等对方招呼就施施然坐下,“新夫人找我过来,到底是有什么话想说?”
楚楚像是早就习惯了她如此,毕竟府中上下无人不知:白辛夷没有丝毫的容人之量,所以才会作茧自缚,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