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若游丝的女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衣衫凌乱，褥子上全是黑红的血块。
连续两次分娩耗尽了她的气血，能撑到现在，已属难得。
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令人透不过气。
角落那一大盆菖蒲却长势正旺，叶子绿油油的，还泛着光泽。
一枯一荣，更添怆然。
谢承安面色如常地坐在女人身边，低声念诵着《金刚经》。
女人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强撑着嘱咐了男人几句，紧握着阿岳的手，命他把自己卖身赚来的两个馒头吃下去。
阿岳边吃边抹眼泪，看到女人的手忽然垂下，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娘，娘！您别丢下我！娘啊！”
谢承安叹了口气，收起《金刚经》，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他挂念着扶桑，低头往下看去，恰好撞见她震慑众人的那一幕。
谢承安精神一振，眼看扶桑就要上楼，连忙走到楼梯口接应她。
不多时，阿岳走了过来，手里攥着几块碎银子，对他道：“这是我爹让我给叔叔的……谢礼……”
谢承安温和地摆了摆手：“不必客气，你们节哀顺变。”
阿岳坐在楼梯上，陪谢承安一起等待扶桑。
他渐渐学会思考，疑惑地问：“姐姐为什么……没有生孩子？”
谢承安胸中醋海翻涌。
他嫌阿岳过于关注扶桑，嫌他叫扶桑“姐姐”，叫自己“叔叔”，脸上却一点儿不显。
他敷衍道：“我身患隐疾，无法让桑桑受孕。”
阿岳投以同情的目光。
他还要再问，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爬行声。
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光着身子爬到楼梯拐角，似乎打算上楼寻找食物。
他们看见谢承安和阿岳，不知为何，露出惊恐之色。
矮小的身子蜷缩到一起，喉咙里发出小兽似的呜咽，不知道交流了些什么，竟然选择原路返回。
谢承安若有所思。
扶桑和杜振刚走到二楼，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彻底爆发。
七八个男人选择相信军士的说辞，抄起刀枪棍棒拦在楼梯口，对扶桑发动突袭。
扶桑打算速战速决，因此使出全力。
她揪住一个男人的衣领，顺着楼梯的缝隙，把他扔到楼下。
刀尖在人群中灵活地挑动，所过之处，溅起蓬蓬鲜血，激出声声惨叫，却没有伤及任何一个人的要害。
扶桑一边迎敌，一边拖着杜振往上走。
她没有留意脚下，险些踩到两个瘦猴似的孩子。
她看见他们长着成年男女的脸，幼童一样的个头，正抱在一起疯狂地交合，心里一阵阵发毛。
扶桑在路上又捡了一个虚弱无力的老妇人。
她擡头瞧见谢承安，立刻将肩上的老妇人递给他，又推了杜振一把：“杜大哥，快上去！”
三个男人在后面穷追不舍。
中间那个咬牙切齿地骂扶桑：“妖女，放我们出去！不然的话，我就算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扶桑有些无奈，骗他道：“你还有吃的吗？不会锁在房间里了吧？他们正在二楼开锁洗劫呢，你确定不过去看看吗？”
那人半信半疑，低头看了一眼，立时神色大变：“贼老汉，把我的包袱放下！说你呢！给我站住！”
三个男人慌慌张张地跑了下去。
扶桑没想到自己说话这么灵验，一时哭笑不得。
她转头看向谢承安，这才觉得右臂又酸又痛，已经使不上力气。
谢承安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