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嫂把店里的郎中叫出来,给我诊脉开方。”
妇人冷静地道:“我没有跟你说笑,我相公就是这里的郎中,他刚怀孕的时候,跟你的反应一模一样。”
她抚摸着头上的白花:“半个月后,他就化成一滩脓水,尸骨无存。”
谢承安脸色一变,立刻将妇人的话语和昨日那个摊主的告诫联系起来。
难道说……他已经被脏东西缠上了?
他的肚子里……住着一只恶鬼?
谢承安竭力保持镇定,回忆昨天的一言一行。
除了那三场白事,他并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撞邪的吗?
难怪送葬的人群中没有男人。
难怪擡棺材的轿夫对尸体避如蛇蝎。
这不是瘟疫,却比瘟疫更可怕。
谢承安闭了闭眼睛,压住内心的恐惧,对妇人道:“那么,大嫂给我开一剂堕胎药吧。”
妇人有些意外,沉默片刻,说道:“药我可以开,不过,我劝你不要跟它作对,如此还能走得痛快些,少受点儿罪。”
谢承安从袖中取出一块银子,颔首道:“有劳。”
谢承安从药店出来,本打算雇一位车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南昌府,却发现车马行大门紧闭。
他强撑病体,向路边卖菜的老伯打听,才知道车马行的老板于几天前暴毙,车夫们死的死逃的逃,全都不知去向。
谢承安意识到——
他被困在这里了。
他这一生,鲜少为做过的决定后悔。
然而,他在这一刻生出强烈的悔意。
他离开扶桑之后,还是难逃厄运。
那些忌惮和决绝都变成回旋镖,扎向自己的要害。
短短的一段路,谢承安整整走了一个时辰,才回到投宿的客栈。
他的衣裳被冷汗打湿,紧紧贴在身上。
谢承安生性爱洁,此刻却顾不得沐浴,像虚脱了似的倒在床上,环抱双肩,剧烈颤抖。
和昨天不一样的是,他不止冷得厉害,还觉得头痛欲裂。
头顶传来剧痛,好像有人正在用锤子敲打他的天灵盖。
砰、砰、砰……
谢承安痛苦地转过身,咬住枕头边角。
冷汗涔涔而下,他痛到快要昏迷,急促的呼吸中掺杂着含糊的呻吟。
扶桑起了个大早,在外头打听了半日,都没问出谢承安的下落,颇觉气馁。
时近中午,她回到客栈,准备旁敲侧击地了解店老板的“病情”,看看有没有预防恶鬼投胎的办法。
扶桑在一楼没有找到店小二,寻到二楼,经过隔壁时,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痛吟声。
她迟疑了一会儿,屈指叩门:“喂,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呻吟声顿了顿,没人回答。
扶桑不好破门而入,摸了摸鼻子,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就在这时,她闻到了一抹极淡极淡的沉香气味。
扶桑福至心灵,瞳孔收缩。
她张开五指,用手掌大力拍门,扬高声音叫道:“稷……谢承安,是你吗?你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