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跟桂枝打了几个手势,示意她保重身体,尽量少干粗活累活。
桂枝好脾气地笑了笑:“不碍事的,我习惯了,多活动活动,对生产有好处。”
“再说,哪能让我相公一个人干这么多活?身子骨再结实,也吃不消啊。”
扶桑不太认同桂枝,却看得出来,她把她男人放在心尖上疼着护着,说是百依百顺也不为过。
当男人真好啊,再穷再没本事,也能找到一个傻女人陪自己过苦日子,从怀孕到生娃,都不用操心。
扶桑拎着下酒菜和酒壶回去,被谢承安拉到桌上一起用饭。
桂枝不肯落座,扶着笨重的肚子,吃力地弯下腰,把磨豆腐剩下的豆渣收拾到一个簸箩里。
男人冷眼旁观,阴阳怪气道:“又打算贴补张家的那个小媳妇?张家是开染坊的,比咱们有钱多了,这点儿东西,人家看得上眼吗?”
桂枝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讷讷地道:“我想着,竹雨的日子过得不容易,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儿,有了这些豆渣,她就不用起早贪黑地放牛了。”
“再说……再说,咱们留着也没什么用……”
男人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桂枝,转头对谢承安笑道:“谢兄弟,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们读书人,来,我敬你一杯。”
谢承安点了点头,端起酒杯。
扶桑不耐烦看男人这副嘴脸,潦草吃了几口菜,跑到院子里帮桂枝干活。
夜里,扶桑站在谢承安门前徘徊。
谢承安听到脚步声,打开房门,低声问:“睡不着?”
扶桑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声道:“是不敢睡。”
她有点儿害怕。
她怕自己再做噩梦,也怕一觉醒来,又回到马车上。
自从来到桃园村,到处都透着诡异。
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不一样,她第一次做梦,往后跳了两年,第二次走进村子,又过了大半年。
她如果再做梦,会梦到什么?
一直循环下去,会不会哪一次真的死在梦里?
谢承安陪扶桑走进她的房间,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前。
他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睡吧,我陪着你。”
“倘若你在梦中碰到类似的事,试着阻止她们死亡,如果做不到,就大声喊我的名字,我想办法叫醒你。”
扶桑觉得这是个办法。
她点了点头,和衣躺在床上,闭上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扶桑又听到了哭声。
这次是婴儿的哭声。
她变得很虚弱,连一根手指都擡不起来,前胸后背全是汗水,眼皮重如千斤。
婴儿越哭越厉害,她终于睁开眼睛,看向哭声的来源。
那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婴,头发软软的,眼睛大大的,长得可爱极了。
她皱着小脸伤心地啼哭着,小手从襁褓中伸出,在空中胡乱挥舞。
这次,扶桑不太意外。
她变成了桂枝。
刚生下女儿的桂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