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夺阳神色冰冷,无所触动,傲然扫去一眼,如同俯瞰地上的蝼蚁一般:“不知?那我便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东璋镜这等天地神器,它早已生出魂灵,而此魂灵,超脱六道轮回之外,最喜饮血。”
云舒听得满是困惑,莫非他的意思是说东璋镜只有饮血才会将空间里的人放出?
忽而,疾风骤起,遮挡住三人身子的镜子轰然碎裂消散。
“快跑!”昭无将军一掌将云舒拍飞出去。
云舒惊异喊道:“昭无将军——”
……
东璋镜另一空间之内。
青时只觉五脏六腑甚至三魂七魄都在分离,一阵又一阵的撕裂疼痛不断冲击着四肢百骸。
他从地上艰难爬起,环顾四周,才发现此处空无一人,只有数以万计的破碎镜子,映照出他一重又一重的身影。
“青昼上神,为何抵抗?”细小如蚊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像有一只小鸟扑腾着翅膀飞来。
它落在一面镜子之上,俯视着青时:“青昼上神之神脉损坏严重,我在替你修补。”
青时擡头望去,是一只唯有手臂大小的幽蓝魂灵,微眯起眼问:“你是东璋镜镜灵?”
镜灵嘻嘻一笑,道:“青昼上神很是聪明。”
“我不需要修补,你去找别人玩。”青时淡声说道,转身便要去寻找云舒。
“哦?”镜灵张开五彩的破碎镜面拼凑的小翅膀,扑闪扑闪地飞在青时身侧,看着他:“你不让我修补,可就出不去了哦。”
青时停下脚步:“前面三个进来的人在哪里?”
“你让我修补,我便告诉你。”镜灵翘起小下巴,很是神气。
青时擡手,一把将它脖子薅住:“还从未听闻大夫要强行救治病人。”
镜灵却并不害怕,反倒哈哈大笑起来,“砰——”的一声,在青时手中爆开碎裂。
细小的镜子碎片划过青时的手,很快殷红鲜血涌现。
镜灵的声音飘飘荡荡:“青昼上神的血,嘻嘻,颇有点美味啊。”
青时回身,循着声音看去,原本身后浮立的那一面镜子,一下子化为镜灵的模样。
“此乃是我东璋镜的空间,你竟妄想要杀了我?青昼上神,在这里,你可杀不死我。”
镜灵缓慢地挥舞着翅膀,伸手挠了挠额角,面露不解道:“不过,先不说三界之中最为弱小的凡人,哪怕神力强大的神仙,没有谁不想要更深厚的灵力,更为强大的神脉,青昼上神你明明神脉断裂受损多年,却为何不让我救治?”
青时寒声道:“还轮不到你多管闲事。”
说完,他擡脚再次往前行去。
镜灵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嘻嘻,镜灵我呀,在这太古地宫待得甚为无聊,正愁没有闲事可管呢!”
话落,镜灵擡手掐诀施法,无数细碎镜面在青时身前开始拼凑。
一阵“丁零当啷”过后,一面接天连地的巨大镜子形成于空间内。
青时微微侧首问它:“为何拦我去路?”
镜灵顽皮地扑腾着翅膀靠近:“你再看一眼镜子呢?”
青时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转回去看那面镜子,却是怔愣在那,倏而放大了灰棕色的瞳孔,满面震颤。
镜子里,那人一袭玄衣如墨,露出的皮肤白皙,信步走来姿态是一贯的慵懒,可又带着明显疏离。
乍一眼瞧着年龄也着实不大,还是个少年人,但再看那双眼睛,毫无少年的稚嫩,似早已满是沧海桑田。
那双眼,洒满一片灰棕色的星辰。
“青昼上神,回去吧!”镜灵擡脚使劲一踹,便将青时踹进了镜中。
在青时落入镜中的那一瞬,镜灵擡起小下巴拍了拍手:“我可是个践诺之人,哼。”
……
云舒难以置信地看着昭无将军被魔气围住,她无法施展任何术法,昭无将军那一掌拍来,身子根本不受控制地飞出老远才落下,她喘息不已:“昭无……将军……为何……”
落地良久才稳住气息,她找好镜子隐蔽,见厉夺阳近乎失去理智,一门心思在释放魔气,于是便再次朝着昭无和妄烛的方向行去。
她已是极其小心挨着碎裂的镜子躲避魔气,可仍被潜行在地上的几缕魔气察觉,缠绕上了她的腿脚。
昭无的脖颈被魔气扼制住,眼见云舒再折返回来,他涨红着脸,艰难吼出声音:“别管……快!走!”
“呵,还能逃去哪?东璋镜的空间就这么大,没人比我更了解此地。”
厉夺阳迈步而来,一步比一步声响更大,他比云舒这冥府魂使还要更像索魂阎罗,朝着空旷处幽幽说道:“镜灵,出来吧,给你逮到几只不错的美味佳肴。”
话落,厉夺阳挥手出招,几团黑乎乎的魔气飞速朝云舒袭来。
云舒顿觉浑身冷汗直冒,双手不断扒拉着腿上的魔气,想要解开钳制却不小心跌倒在地。
眼见一团漆黑魔气就要将她包裹,电光火石之间,却闻一声轰然巨响,周遭所有魔气眨眼间从三人身上退散而开!
厉夺阳倒地惊呼:“你——不是死了吗?!”
云舒怔怔看着魔气退散,窸窸窣窣回到厉夺阳的体内,她眼睫不停颤动,缓缓擡起头,但见面前站立着一黑衣男子,身形高大,周身仙气萦绕让人不容忽视。
他朝着厉夺阳睨去一眼,声音沙哑又冷冽:“厉夺阳,这无序城何时选了你这么个无能的来做城主?”
云舒只觉心尖猛然滞涩一瞬,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塞,她欲要开口说话,可怎么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转身看向云舒,方才还是寒意逼人的眉眼瞬间舒展,他朝她走来,弯腰蹲下,动作极致轻柔地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看着她一脸的湿痕,他终于忍不住也红了眼眶,低低笑道:
“姐姐,怎么还是那么爱哭?”